童熙一言也不敢發,她僅僅穿了一件裸色的曳地長裙,鏤空的后背緊貼在洗手間冰涼的瓷磚上,渾身癱軟如泥。
童熙是美的,美得讓人窒息。
看得出來她刻意的打扮過,瓷白的小臉上化了淡淡的妝容,五官精致如畫,一頭烏絲挽在腦后,只在鬢角垂下兩撮卷發。
她瞇著眼,似乎在努力的辨認眼前男人的臉。
“你是誰?”
“三爺。”男人低沉如磁石的聲音從頭頂罩下,隱約拂了一層難以言狀的怒意。
童熙單手撐住半邊額頭,癡癡的笑了一聲,喃喃的重復著“三爺”兩個字,“三爺?三爺,哪個三爺呀?”
她眉目間氤氳著一層薄淡的醉態,媚眼如絲的模樣透出幾許風塵。
竟然把自己作踐到這種地步!
裴堇年掐了手里的香煙,骨節分明的手指驟然掐住童熙的腰,用力摜在墻壁上,長身欺近,薄唇間冒出徐徐煙霧,“童大小姐這麼缺錢麼??”
他的耐心已到極限。
童熙悶哼一聲,沁涼的瓷磚與身前男人火熱的身軀交織成兩種反差極大的溫度,激得渾身一凜,瞳孔猝然巨顫。
“怎麼是你?”
裴堇年!
他慣于夾煙的手扶住她的腰身,一把扣住她的臉,小巧的下巴完全嵌入他稍有薄繭的虎口,童熙偏著頭想要掙脫,奈何裴堇年的唇已經蠻橫的抵在她鼻尖,呼吸里全是微醺的酒氣和淡淡的煙草味。
“虧你還記得!”
他抬高她的下巴,黢黑的眸內毫不掩飾攫出了尖銳的譏諷,“我問你,剛才那男人的手,摸過你哪里?”
“關你......什麼事!”她搖著頭,卻猛然發現面對他時,自己竟然從骨子里對他有種不爭氣的臣服,當即死死的咬住下唇,恁睜著一雙水霧迷蒙的大眼看著他。
裴堇年薄唇緊抿了一瞬,掌心燙人,仿佛恨極了般咬牙,問道:“關我什麼事……呵!”
感覺到痛意,童熙一聲悶哼,巨大的侮辱感當頭罩下,卻仍是一言不發,然而眸間神色已然現了低泣。
“你就非要這樣作踐自己?”
童熙沉默。
她需要錢,很需要,她要回到那個家去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她原本只是答應陪沈少吃一頓飯,沈少說陪他吃頓飯就幫她把銀行的貸款辦下來,誰知道酒量那麼淺。
誰知道會在包廂門口遇見他!
這個她曾經試圖從他身邊逃走很多次,被當作私有物霸占了她長達五年的男人。
童熙甚至從骨子里對他有著深層次的憎惡,和恐懼。
她抬起頭,媚態橫生的誘惑:“是的呀,三爺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裴堇年二話不說掏出一張金卡,頭頂暈黃的圓弧燈光罩在他挺拔修長的身形上,刀鋒般的眉眼從上而下顯現出一絲輕蔑。
童熙渾身一震,卻在轉瞬間露出一個掩飾蒼白的微笑,“許久不見,三爺還是這麼大方。”
她伸手去接,裴堇年適時的收手,薄唇竟直接壓下。
童熙反應不及,睜大了雙眼,嘴唇緊閉。
裴堇年并不深入,只一下便撤離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笑聲冰冷。
童熙挺直了脊背,壓抑下喉間的低泣,她仍舊在笑,“如何,三爺?”
“臟!”
男人退開身子,閑適的靠在洗手臺上,單腿腳尖勾在地面,順手點燃一支煙,“童熙,你臟得讓我惡心。”
裊白的煙霧后,他微微俯著額頭,深刻的五官棱角分明,神情中有種沉穩的淡漠。
童熙咬著下唇,看著這個男人,心口一陣尖銳的疼痛。
臨城的裴三爺,只手遮天,不僅是臨城的商業巨頭,據傳暗地里還和黑道有著來往,他手段狠辣到讓人聞風喪膽,高深莫測的外表下,隱藏著極深的城府。
童熙走到他的身邊,視線刻意擦過,隨后擰開水龍頭,掬了一捧清水往自己臉上潑去。
冰涼的刺感沖淡了些許酒氣,她抬起頭,望著鏡子里男人的側影。
“是麼,我是誰弄臟的,三爺難道不知道麼。”
裴堇年抽煙的動作頓了頓,指尖抿到發白,他似笑非笑,可神色間難辨喜怒,他瞥了一眼鏡子里一臉濕漉的童熙,伸手將她撈進懷里來,禁錮在手肘間,薄唇微張,一口煙霧漫不經心的噴在她臉上。
“你不提醒我倒忘了,爺曾經養過你五年,也睡了你五年。”捻滅了還剩一半的香煙,他就用這只手扶住她的臉,狀似深情的凝望。
“你說對嗎,童童。”
童熙被他忽然之間流露出的溫柔震了震,某種東西緩緩的從心窩里蔓延出來。
疼,真疼。
疼得讓她惡心。
“瞧瞧你,兩句話而已,就不高興了?”
他突然湊近,薄唇頓在只離她臉頰兩厘米的地方。
“呵呵。”他眉頭微擰,絲毫不在意童熙刻意別開的臉。
“裝什麼裝,三爺能碰你,也只是念著舊情罷了,以為你還有從前那麼干凈?”
“沒有,我不是臟麼,還請三爺拿開手,別侮辱了你。”
童熙深呼吸的瞬間,已然正面對著他,“三爺,你確定還要和我待在一起麼,我們的‘舊情’可不只是一點點。”
而且并不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