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分兩族,分居東與西。崇吾宿比翼,青丘養九尾。
兩族中間的孤島上種有一顆紅線樹,系兩族姻緣,沾紅塵因果。
涂山南漓站在樹下,仰頭望著糾纏不清的紅線,一抹淚光劃過。
「小狐貍,你和他的紅線早就斷了,你為何就是不信呢?!」
蒼老的聲音從紅線樹中發出,帶著悲憫與哀嘆。
「我信啊……」
涂山南漓苦澀一笑,收回了視線。
可她終歸是舍不得。
「我先回去了。」
這時辰,他該回來了。
涂山南漓轉身離去,而隨著她的消失,那紅線樹上原本纏繞在一起的紅線霎時斷裂。
紅線早斷,不過強求。
崇吾山巔,比翼鳥皇族后殿。
涂山南漓踏進殿內,瞧著那個坐在桌案旁的男子,嘴角掛上抹笑意。
「阿尚,你回來了怎麼也不讓人知會我一聲。」
「你的意思是我去何處,都要先同你報備是麼?!」
男子挑起的眉眼間,充斥著譏嘲。
涂山南漓臉上的笑一滯,眼神有些黯淡。
成婚八百年了,他的態度還是這麼惡劣。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涂山南漓,你我自幼相識,你什麼心機我清楚的很,八百年過去了,你應該知道我為何來找你!」
涂山南漓聞言愣了一下,看著尚淵有些不解。
她的沉默觸怒了男子,他寒聲道:「你是要反悔?!」
這番,涂山南漓終于是明白他在說什麼。
八百年前,一向關系親近的崇吾山和青丘不知為何突然起了戰亂,尚淵的父皇和她的父帝都在這場戰爭中身亡。
兩族停戰商議下,身為青丘帝姬的她嫁來比翼鳥一族,給尚淵為妻。
尚淵不愿娶,涂山南漓本不愿強求,可礙著兩族顏面,婚事勢在必行。
無法,她只能定了八百年的期限,時日一到,她和尚淵之間的婚事便就此解除。
但她也是存了私心的,她以為,八百年的時間,足夠讓尚淵愛上她。
可如今……
「不是還有七十年才到約定的時間,你就這麼急麼?」
急到連七十年都等不了。
尚淵不愿回到她的話,仙力流轉,拿回涂山南漓指間的玉戒。
「過往七百三十年貌合神離的假象我裝夠了。」
裝!
他脫口而出的這個字刺痛著涂山南漓的心。
過往時日,尚淵是裝的,可每時每刻卻都是她的一腔真心!
「阿尚,你知道我愛你,我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涂山南漓將真心剖開放到尚淵眼前,哀聲嘆道。
她的視線凝在尚淵指間的玉戒上。
玉戒,是比翼鳥族王后的象征。
而其上的那抹紅痕,則是九尾狐的心頭血,唯真心方能成印。
「可我不愛你。涂山南漓,我從沒愛過你。」
尚淵淡薄的唇吐出傷人不見血的利刃,傷的涂山南漓體無完膚。
冰涼感漸漸席卷周身,她看著眼前面色冷峻的男子,他絲毫不加掩飾的厭惡將她打落絕境。
「就算不愛,我們曾經也是朋友,看在過往的份兒上,你再裝七十年……」
說出「裝」那個字時,涂山南漓只覺得心如刀割!
「朋友?!」尚淵嗤之以鼻之日起,我和你就不再是朋友。涂山南漓,這世間脅迫我的人不會有好下場。這七百年便是給你的教訓!」
隨著他話音落下,紅線樹上斷裂的紅線被她用仙力強行接上的畫面涌現。
涂山南漓終于察覺到這可笑的自欺欺人。
「再過七十年,時間一到,便是你不想和離,我也會離開。」
尚淵聞言一愣,心覺異樣。
可不過一剎,他便覺得自己多想。
涂山南漓本就是狐貍,怕是又在耍什麼詭譎心思而已!
「成啊,我就再給你七十年。」
聞言,涂山南漓面上一喜,可凝著男子冷峭的目光,莫名升上絲不安。
尚淵漠然起身,嘴角噙著的弧度冰冷。
「不過我不想在崇吾山再看到你,立刻滾回你的青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