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暗,臥室內已經開了燈。
屋內拉了窗簾,兩道影子在窗簾上糾纏,一高一矮。
江微瀾面無表情看著。
她摩挲著手腕上的菩提佛珠,佛珠上的涼意似乎沁進了心。
她就這麼枯坐了一晚,直到暗夜撤退,天光微熹。
陸遲禮主動來見她了。
江微瀾仰頭,就看到他脖子上抓痕和吻痕。
熬了一夜的雙眼,兀然刺痛。
她踉蹌站起來:“我不是來找你的,我要見蘇慧穎。”
陸遲禮卻冷聲拒絕:“慧穎的話沒錯,你與其找她幫你澄清緋聞,還不如退圈,本來你就不適合呆在娛樂圈。”
江微瀾臉一白,她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的男人。
他怎麼可以一邊纏著佛珠,一邊沖她捅刀子呢?
他這些年,修的是佛還是針對她的無情道啊?
她慘然一笑:“你的意思是,就任由蘇慧穎輕飄飄一句話,叫我永遠背負污名?”
沉默了幾秒,陸遲禮才開口。
“你17歲那年不是一直想要玫瑰園嗎,我把它補償給你。”
17歲那年,他買下玫瑰園,他們一起選下玫瑰種子栽下,他說等她18歲成人了,就把玫瑰園送給她。
后來他們鬧翻了。
物是人非,初心盡負。
江微瀾紅著眼,揚起一抹嘲弄:“如果我不要呢,你堅持要護著做錯事的蘇慧穎嗎?”
回應她的,是陸遲禮沒有絲毫猶豫的話。
“慧穎是你的小嬸嬸,是我未來的妻子,而我,這輩子都只是你的小叔,明白嗎?”
第6章
怎麼不明白呢?
一個是妻子。
一個是沒有血緣關系的養侄女。
親疏有別,多明顯啊。
“我知道了。”
江微瀾低聲呢喃,卻挺直了腰背。
她把手上的菩提佛珠摘下,面無表情看著陸遲禮:“這個還給您。”
“很抱歉這五年對您的糾纏,也很感謝您這十年多我的照顧,如您所愿,以后我會永遠和您保持距離。”
小叔,她以后不會再喊。
他對別人的縱容已經踩上她的尊嚴,她沒那麼賤,還能笑臉相迎。
……
當天下午,江微瀾去了陸遲禮修行的寺廟。
她爬上姻緣樹,找出自己曾經跪了三千臺階才求來的姻緣木牌,準備銷毀。
冤家路窄,她又遇上了蘇慧穎。
“江小姐,這麼巧,你也來姻緣樹下求姻緣?”
江微瀾沒心情理她,欲走卻被蘇慧穎抓住手。
刻著‘江微瀾,陸遲禮’的木牌露了出來。
“讓開。”
江微瀾冷臉扯開人,蘇慧穎也不惱,反而笑吟吟的望著她。
“姻緣樹雖然靈驗,可不該有的感情最好趁早斬斷,不然害人害己,你說呢?”
“對了,今天我和你小叔來這,是為了算訂婚的黃道吉日,身為侄女,訂婚宴你一定會來的吧?畢竟你從小和你小叔一起生活,感情一定很深厚。”
小叔二字,蘇慧穎咬字極重。
似提醒又似警告。
江微瀾回視過去,聲音冷冷:“說完了?”
“說完了,你最好聽懂了,也聽進去了,畢竟做侄女就要有做侄女的自覺……”
蘇慧穎話音未落,江微瀾一巴掌就狠狠甩了過去。
“啪!”
蘇慧穎的左臉迅速紅腫起來。
“你敢打我?”
江微瀾卻一點都不怕蘇慧穎的狐假虎威:“我為什麼不敢?你盡管去和陸遲禮告狀,這就是你欠我的。”
江微瀾甩開人回頭,就看到不遠處捻著佛珠,不知站了多久的陸遲禮。
江微瀾也不怕。
她是被一路寵到了成年,從來不是誰都可以捏的軟柿子。
能傷到她,不過是因為她在意。
現在她不在意了,陸遲禮也沒什麼好怕的了。
她抬手跟他展示手中的姻緣木牌,聲音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蘇慧穎說的對,不該有的感情早該毀掉。”
“不該留的東西,也該毀掉。”
江微瀾當著陸遲禮的面,隨手把姻緣牌扔進了火爐。
寺廟的火爐常年燃著烈火,木牌一扔進去,瞬間燒成了灰。
江微瀾沒多停留,徑直朝著陸遲禮的方向大步離開,擦肩而過,她眼風都沒看他。
她是真的把陸遲禮當成了陌生人。
她并不知道,陸遲禮一直沉沉凝著她的背影,手上那串佛珠繃緊到了極致。
第7章
姻緣牌銷毀后,江微瀾愛陸遲禮的最后一個證明也消除了。
去普羅旺斯的機票已經準備好。
這些天她都住在酒店,陸遲禮沒再找她。
澄園的管家倒是給她打了幾個問候電話,說臥室重新裝修好了,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她沒提離開,隨口敷衍了過去。
離開的前一天,公司約她去談解約。
江微瀾賠了代言違約費,順手發布了退圈聲明。
林珊知道她要走,也知道她以后不會再回來,非拉著她來到了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酒吧喝酒。
美其名曰,餞行。
兩人進去還沒碰酒呢,就遇見了陸遲禮。
陸遲禮穿得一身高定西裝,扣子扣得嚴實,只露出高聳的喉結和修長的手腕,像是從某個跨國會議匆匆趕來。
也罕見沒戴那串常不離身的佛珠。
“江微瀾,回家。”
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陸遲禮好像篤定了江微瀾一定聽話。
但這一次,江微瀾卻當著他的面,故意灌下一口威士忌:“陸先生,我的家十年前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