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媽從案板上拿菜刀塞進她手中。
“拿著!以后要是有誰欺負你,你就拿這個出去跟他干!”
李柚白手軟,握不住。
她媽卻看不出,硬要往她手里塞。
幾番硬塞沒拿住后,咣當掉在地上。
“沒用的東西。”
她媽脾氣上來了,腦袋也不清楚了,一巴掌打在李柚白的頭上。
李柚白年紀小,身體瘦瘦弱弱,哪遭受的起成年人的這一巴掌。
眼前一懵,身子一軟,當即暈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時,還是在廚房,外面吵吵嚷嚷,像是有很多人在爭論不休。
李柚白腦袋嗡嗡直響,聽不清外面在吵什麼,沒回過神似的慢吞吞從地上爬起,扶著墻壁往外走。
來到外面,她頭一次見家里來這麼多人,狹小的屋子擠了十幾個大人,他們大張著嘴,表情扭曲,警察攔在他們面前,同樣不停張嘴勸說。
可李柚白什麼也聽不到,耳朵像是被消音,只剩下嗡嗡。
她腦袋空空盯著他們,許久,才從他們張嘴的口型分辨出,“瘋子”、“刀”、“小孩兒”這幾個字。
這一瞬間,李柚白耳邊的嗡嗡聲沒了,癡愣似的盯著眼前一群大人,忘了動作,甚至忘了思考。
直到很久后,李柚白才知道那天她媽把她打暈過去后,自己提著刀出去了,砍傷了欺負她的男生,
警察很快趕到現場,控制了她媽。
這場鬧劇最終以他們家賠了房子,并把她媽送進山上精神病院結束。
自此,李柚白徹底沒了家。
城里流言蜚語沒因為她母親的離開而變少,反而變本加厲地到了她身上。
李柚白想,她媽不是個好人,甚至是個只會使用暴力的爛人,但同時她也是這個世界唯一跟她有聯系的人了。
精神病院來接人那天是個大雨天。
她媽不愿意走,被幾個壯漢押著上了車,然后打了鎮定劑。
李柚白想跟她媽一起走,裝的瘋瘋傻傻。
但她這點演技在那些病院里的人看著像小孩子耍戲,雖然她本來就在耍戲。
院長是個白頭發老頭,或許是看她沒了爹又沒了媽,現在連住的地方也沒了,心軟了。
旁邊護工勸他,“院長,你看……這小孩兒跟她媽媽待了那麼長時間,心理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老頭吹胡子瞪眼,“心理有問題就更應該收著了!我們不就是收留這些人的嗎?!”
“可是……她還是個孩子……”
“孩子怎麼了?”老頭義正言辭說:“她現在沒了父母,你忍心看著她一個人在這個城里待著?還不如回去跟我們一起照顧她媽。”
護工心虛低下頭,沒繼續勸了。
他也不忍心,可是小孩兒這麼小,放在他們院里,總覺得有些不妥。
當然最后院長老頭還是力排眾議把李柚白帶了回去。
*
精神病院遠離城市,雖然生活多有不便,但相比李柚白過去的日子,那是好了千倍萬倍。
李柚白也因此在這里結識了許許多多善心的人。
愛講故事的院長,喜歡邊罵人邊干活的護工大叔,臭美無比的小欣姐姐……
病院里的病人也并不是都很可怕,他們偶爾發病,大多時候還是像個正常人那樣跟大家聊天吃飯。
李柚白的母親在她剛進病院的時候,趁大家沒注意,沖進廚房提刀自殺了。
她知道這事時情緒低落了好一陣,是病院里的大家一直陪著她照顧她,給她講有趣的事,讓她不要傷心。
李柚白手腳麻利,傷心過后,和大家一起照顧病院里的人。
就這樣她在這里好好生活了下去。
十四歲的時候,院長因為年紀大了,被家里人接了回去。
病院的院長位置就這樣一直空了三年,大家雖然很想念老院長,但都會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所以病院里的生活還算祥和。
直到李柚白十七歲那年,院里來了新院長,是個梳了油頭的高大男人。
男人在城里待慣了,瞧不上他們這種山疙瘩似的地方,來的第一天就把他們精心布置的病院嫌棄了個遍。
李柚白不喜歡他,小欣姐姐也不喜歡。
但他們沒有辦法,只能按照他的想法把病院重新布置。
這里的人都很好,李柚白不想在病院里惹麻煩,所以對于新來的院長都是繞著走。
直到那一天,同樣是個大雨天。
臨睡前的李柚白覺得無聊,想起以前院長給她講的故事書,好像沒帶走,就放在院長辦公室來著。
于是她穿好衣服,打著手電筒來到老院長的辦公室,推門進去。
辦公室的燈很久以前就壞了,沒有人修過。
李柚白掌燈,從旁邊找來凳子,爬上去,剛準備從書架上找到自己想要的那本故事書。
身后門傳來吱呀一聲響。
李柚白驚的回頭,手電筒的燈順勢打過去。
新院長被晃個正著,手擋在臉前。
李柚白從凳子上跳下來,中年男人也放下手,昏暗的環境下,笑出油膩膩的聲音,“小柚這麼晚過來找書啊。”
李柚白低頭快速嗯了聲,感覺不太好,悶頭想往外跑。
男人不動聲色地腳一勾,關上了門。
“要找什麼書?叔叔來幫你找吧。”男人不僅聲音油膩,動作也油膩,彎腰搓手。
李柚白冷冰冰回他,“不用了。”
“別這麼冷漠嘛。”中年男人卻不罷休,慢慢湊近她,“小柚乖,來,叔叔摸摸……”
男人說完這句話后,轉瞬間向李柚白撲了過去。
李柚白沒來得及躲開,被壓在書架上,又惡心又恐懼。
身上汗毛在一瞬間全豎了起來,她拼命掙扎,可她哪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對手,掙扎半天只是身后書架上的書全部落在兩人身上。
男人不停下動作。
李柚白惡心得胃酸直往嘴里涌。
終于某一瞬間讓她逮著機會,趁男人松開她一條胳膊的時候,手里死死捏著的手電筒朝他后腦上最脆弱的地方砸去。
男人吃痛,收點力氣。
李柚白又毫不留情地攻他下盤,直接讓他跪倒在地,痛的發不出聲,蠕動。
而李柚白做完這些,半撐著身子,在旁邊把今天吃的東西吐了個干干凈凈。
男人額頭冒冷汗,還沒暈過去。
李柚白吐完后,拿過旁邊的凳子,揚手徑直將男人砸暈過去。
她下手狠,沒收著力,男人額頭霎時間流下溫熱的血。
男人沒死,但李柚白知道事情鬧到了這種地步,不管到時候男人醒不醒來,她在這里肯定待不下去了。
李柚白年紀小,想法都還沒成熟。
遇見事情的第一想法是跑。
但她也并非完全盲目地跑。
李柚白慌里慌張地從地上爬起,手忙腳亂地把男人身上的錢包摸出來,又偷了他的外套。
外面大雨還在落。
李柚白卻不管不顧了,沖進雨中,瘋狂往山下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