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看見了我。正因為看見了我,她著急忙慌地跑了,生怕我會追問她來此處做什麼。”
稍頓,他饒有興致地一笑,“不如你猜一猜,她來此處做什麼?”
第六十八章 當年被處死的崇文黨竟然?!
國學府里無非都是些官員和考生, 再不然就是官員家眷。她一養在閨閣里的千金小姐, 如何也不會有什麼事需要找上國學府里的官員, 有什麼難處直接找她父親豈不更快當?
且她獨身前來,連丫鬟侍衛都不曾帶,應該是害怕別人知道她私自來此處找人會多生事端。想來, 一多半是要找與她年紀相當的一名男子。否則不必如此避嫌。
這里跟她年紀相當的男子,多數是考生。
“難道是來找某位考生的?”卿如是問道。
月隴西頷首, “我也是這般猜測。我心底好奇, 所以待她走后, 特意去詢問了門口的府衛。他們告訴我說,等余小姐的人跟她約好了那個時辰在門口見面, 但不知怎麼地沒有來,后來她想進去找,被府衛攔住,就問她找的是誰, 可以幫她去跑個腿。她竟然說,不認識那人,并不知道那人的名字。后來就遠遠瞧見了我,倉皇而逃了。”
卿如是神情微凝, “好奇怪。身為考生, 明知國學府不能輕易進去,還要同人約在國學府門口。沒有準時到, 又不告訴余小姐自己的名姓,好歹讓她有跡可循。豈不是誠心為難別人?還是說, 那人是故意這麼做,讓余小姐找不到。卻不知為何……”
“不難猜。”月隴西淡淡一笑,凝視她的眼神別有深意,“我經歷過。
所以,不難猜。”
卿如是偏頭看他,示意他說來聽聽。
他笑道,“暫且不告訴你。不如你先回去猜一猜,若是你能自己猜到呢?”
卿如是挑眉,默然接受了挑釁。
“你快回去罷。別讓岳母久等了。”月隴西稍一頓,笑著抬起手,猶豫片刻,仍是輕落到她的腦袋上,揉了揉,“我很快很快就會來看你了。”
驀地被人摸頭,卿如是頭皮一陣發緊,也沒有聽清他后邊說了什麼。被觸碰的那刻下意識想要躲開,但最后不知怎麼地就只縮了縮脖子,低著頭不說話了,也不敢再動彈。
仿佛任由他順毛的乖順模樣。
半晌,他溫熱的手挪開了,反教她有些不適應。
卿如是捏著上裳衣角的石榴籽繡花,囁嚅道,“……那我先走了。”不等月隴西再答,她迅速轉身,邁著小步子跑開。
嬌羞,他居然看出了嬌羞。月隴西輕笑了聲,目送她進入正廳才離開。
回到院子里,卿母已吩咐人打點好了行裝,其中包括她帶來的一箱書籍。月隴西一大清早就吩咐人將他贈給卿如是的衣裳首飾都運送回了卿府,怕她不好意思收,也怕她們自己找人運送會麻煩。
卿母得知后又不得不感慨了聲真是絕世難得的好女婿。
毫不夸張地說,這一房間的物件,都能抵得上尋常人家女兒出嫁要收的聘禮了。他卻不過是隨手一送,且還生怕卿如是不收。
于是乘上馬車,卿母就跟媒婆似的在卿如是耳邊說月隴西這樣好、那樣好,行事穩重,待人溫和,出手大方,簡直挑不出毛病。上馬車就開始說,直說到下馬車都還沒夸完,可見她對月隴西的滿意程度。
卿如是瞧著她高興,心底暗忖這合約定得劃算,她笑著往馬車外邊爬,抬眸看見寬敞的街道上,另外一輛馬車迎面駛來,最后停在她面前。
她先從馬車躍下,轉頭去接卿母,目光卻有意無意地注意著那邊的動靜。
卿母方站定,目光移過去,那邊的馬車里先鉆出來一個插著金銀珠釵的腦袋,發間有一絲銀白,瞧得出是上了些年紀,或者操勞過重的婦人。
婦人被嬤嬤攙扶著下了馬車。厚重的銀寶藍長衣下搭著暗金色馬面裙,佩戴金釵玉飾較多,富態盡顯。不過手背已有淡淡的細紋和褐斑,發間幾根欲藏卻無意露出的銀絲,細紋在額間,不在眼尾,說明不常笑,愁事多。
反觀卿母,這些年不曾操心什麼,為人豁達樂觀,眼尾有正常的笑紋,額頭飽滿光潔,面色紅潤,氣質依舊如少女般的活潑模樣。喜著鮮亮顏色的衣裙,今日著的便是一身淺蘭色銀邊蘆葦底紋的衣裳。裙邊別出心裁地剪了波紋弧度,可見其心思活絡。
跟在余夫人后邊出來的便是余小姐。卿如是聽卿母說余小姐的性子不似余夫人那般,她溫婉嫻靜,并非刁鉆刻薄之人。而今瞧著這面相也的確如此。花容月貌,文靜秀氣,舉止端莊得體。淺藍色的衣裙襯得她愈發恬淡安靜。
互相打量過,余小姐余姝靜先向卿母問好,再向卿如是頷首示意。
卿母拉著卿如是的手,微微捏了捏她,示意她回禮。卿如是向余夫人施禮,再朝余姝靜致意,眸子卻依舊不經意地打量著她。
這般恬靜的可人兒,獨身前往國學府尋個連名姓都不曾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