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夜間喬蕪方回竹院,說自己去喬景遇那里坐了一下午。
卿如是意興闌珊地聽著,一門心思落在院外。如今已然入夜,月隴西還未回來,難道真是被自己厭惡的神情刺傷了心,以為自己討厭他,所以不打算回來了不成?
怎麼地,孫子大了還鬧小脾氣了不成?
她都還沒怪他失手吃那半塊糕點呢……怎麼還先跟她使小性子了?多大個事。
卿如是也生氣,沒空再操心那麼多,心覺月隴西這麼個不會委屈自己的人,到晚上睡覺時肯定就回來了。
誰知最后竟一連三日都不見月隴西的蹤影,卿如是有點心虛……不會真因為她當時的厭色就生氣了罷。
想來月隴西確實很孝敬她,對她很不錯,自己那嫌惡的意思是有點明顯。
被扈沽城的閨秀們惦記著的君魁平日里活得眾星拱月似的,驟然被他祖宗給打擊了,合該他鬧些脾氣。
卿如是想跟他道個歉也找不著人。
六選當日,她得出府赴約,只好讓喬蕪幫忙轉告月隴西,“他要是回來了,你就說我去小樓跟朋友赴約,用完午膳應該就能回來了。”
喬蕪打量著她,“你穿男裝赴約?”
“嗯。”卿如是揣好月隴西的令信,轉身走了。
有月隴西的令信,府衛直接放她出門。
她騎馬去的,陡一翻身上馬就跑了,沒注意到門口一名鬼祟的小廝在看見她離去后便迅速閃身往月世德的院子去。
約好的午時,卿如是跑得極快,到的時候距離午時還有兩刻鐘。忘了跟人約具體的房間和見面暗語,她只好自己開一間廂房,又叮囑站在正門口招呼人的小二,若是有月氏子弟來問,就把那人帶到自己的雅間去。
小二點頭笑,“好,客官先上樓,小的等會讓人來給您添茶。”
他站在正門,一般不會離開那處,也不會漏過任何客人。卿如是便放心地上樓等著了。
兩刻鐘過去,仍舊無人來敲門,她打開房間張望了番,走廊上無人。她又拐過走廊,到樓梯口,才看到廳堂內的情形,座無虛席,生意紅火著,小二們穿梭在飯桌間,愣是沒在人群里瞧見一個像是在找人的。
她嘆了口氣,繼續回去等著。又過去一刻鐘,卿如是沒了興致,起身待要走時,終于有小二進門來給她倒茶了。
“客官久等,堂中生意太好,看顧不過來,這才有空來給您上茶。”小二態度不錯,哈著腰笑,“您要吃點什麼?”
卿如是搖頭,她渴得不行,端起茶便一口喝盡,說道,“我的朋友還沒來。你有在廳堂里看見月氏的人嗎?那人應該也在找人或者等人,很好分辨的。”
小二垂眸微斂狹光,笑道,“扈沽城里月氏的公子哥那麼多,這要怎麼分辨?要不您安心再等一會,我出門幫你問問。”
卿如是垂眸,視線落定在他拿茶壺的手上,一頓,猛地一把握住他的手反扣住他的喉嚨,“你不是這里的小二,你是誰?想做什麼?!”
那小二陡然被轄制,嚇了一跳,但她的手指就扣在自己頸間,一時不敢妄動,安撫她道,“你放心,我不謀財,也不害命……”
卿如是微蹙了蹙眉,不謀財害命?她腦子轉得極快,想到一種可能,霎時氣惱,剛想動手把他打暈,手還沒抬起來,自己卻先暈了。
一陣天旋地轉,她所有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離,猛跌在地,還崴了下腳,疼得她眼眶通紅。
她的腦子愈漸昏沉,眼前一切有些模糊,她卻堅持要從地上爬起來,往門口跑。
小二已不見蹤跡,她用殘存的力氣扒了會門,卻發現外邊被人按住,她角力不過,只好放棄,看向一旁緊閉的窗戶,試著推,推不開。
她皺緊眉,背倚著墻滑下來,坐在地上,額上的汗濡濕了鬢發,頸間和后背的汗也冒出來浸透她的衣衫。
一股融融的熱意在腹部打轉,她上輩子跟月一鳴歡好那麼多次,很清楚身體這種感覺意味著什麼。
她手腳并用,幾乎是爬到門口,有氣無力地喊,“救命……救命……”
猛地,有人推開了門,房門把她撞倒在地,她還以為這麼快就有人來救她了,也顧不得計較那許多,然而下一刻,她隱約發現另有一人也被摔進房間,就在她身邊。
混沌一瞬,她反應過來,想也不想,立刻往門口倒去,想要趁著房門未關時伸手卡住門,終究慢了一步,她擰緊眉,指尖都在顫。
最后又只能借著門坐起來,轉過頭看去,發現那名男子也正坐著,動也不動地凝視著她。
“蕭、蕭殷……?”卿如是腦中繃緊的弦放松了些,熟人就好多了……她蒼白的面容上愣是給他擠出一個笑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分……”
笑意尚未斂起,蕭殷看她的眼神漸深,他徐徐道,“卿姑娘,別放松警惕……我也中了藥。”
這句話的深意不難琢磨。
卿如是的笑意滯澀住,眉頭皺得更緊了些,“那……現在怎麼辦?不對,你怎麼會在這的?有人會來救我們嗎?”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腦海中浮現的人是月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