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隴西將折扇敲在掌心,悠悠道,“卿卿不領這個情嗎?”
卿如是順著他插科打諢,“出門前我娘特意不允我坐自家的馬車去,便是想讓喬景遇接送我,好生促進我倆的感情,你這般做法,你問問看我娘和喬景遇領不領情。”
月隴西的自喉嚨里滾出一聲笑,端凝著她,不作回答。
仿佛方才的玩笑不是他開的。此時此刻,他的神情無端認真起來。
卿如是感受到他過于灼熱的視線,抬眸與他對視。
兩人默了須臾,月隴西先開口道,“這妝容有點難看。”并咽下了謊言的唾液。
卿如是這才明白他在看什麼,摸了摸臉,皺眉道,“是皎皎給我上的妝,時間弄得太長,我都快要睡著了,弄完了我也沒看。我娘說挺好看的。”
月隴西搖頭,鄭重道,“那是你們女子的想法,身為男子,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這般妝容并不會挑起男子的任何旖旎心思。我勸你還是在見到喬景遇之前,擦掉為好。”
“生不起旖旎心思?頭回相看,我要他對我生旖旎心思做什麼?”卿如是皺著眉頭,篤定道,“如此甚好,那這妝便更不能擦了。”
“……”月隴西一時不知該喜該憂,頓了下,若有所悟道,“你……不打算與他好生相看?”
“倒也不是。只不過我平生最煩這些東西,懶得弄。況且,是去相看,又不是去見心上人,那般注重這些做什麼。我也想不出自己會有談情說愛的心思。”卿如是蹙蹙眉。
忽而,她想起了月一鳴,便道,“有心上人的人,尤其是那種將心上人藏一輩子都沒說的人,行事作風會……怎麼說呢,就瞧著挺傻的罷。
”
月隴西:“???”
誅心。殺人般地誅心。
月隴西氣了。
不知掙扎了多久,方從這句誅心之言中掙扎出來,凝她片刻,終于狠下心還擊,他慢條斯理地道,“我覺得,不知道別人中意自己,活一輩子都沒看出來的人,更傻。”
卿如是想了想,竟然點頭了。
她,竟然點頭了??
她認真附和道,“那也要看情況的,若是另一方表現得不夠明顯,的確可能讓人看不出來。我娘跟我說,以前我爹這人內斂得很,不知道怎麼表達這些勞什子情情愛愛,她也就全然沒看出來,若非被旁人戳破,他們也不會有我。”
月隴西笑得淡淡地,“對,也要看情況的。就還比如說,有些人天生就在這方面缺幾根筋。”
卿如是再次附和。
兩刻鐘后,馬車停下。月隴西先下了馬車,瞥見不遠處負手立在廊橋下的喬景遇,收眼,回身接卿如是下來。
卿如是不用他接,身手矯健地從車沿處跳了下來。
她張望一番,也不知哪個是喬景遇,便問月隴西道,“人呢?你送到哪兒去了?”
月隴西拉住她的手腕,“走罷,我帶你去。”語畢,徑直朝著喬景遇站的地方走過去。
喬景遇望著朝自己走近的兩人,懵了:請問……我現在是要在和姑娘相看之前,先請個世子安嗎?
第三十一章 三個人的相親(?
一位是世子爺, 一位是姑娘家, 無論是哪個, 喬景遇如何都不能等著人走到自己面前來,只得先他們一步迎上去。
卿如是瞧見廊橋下有一名向自己走來的男子,便知是喬景遇, 她不動聲色地去拂月隴西的手。
但沒拂開。
她的不動聲色瞬間就成了兩人的拉拉扯扯。
最后月隴西松開了她。這一切也已然落入喬景遇的眼中。
月隴西淡笑看她,“人多, 怕你走丟了。我將你送出來的, 總要確保你的安全, 屆時再平安將你送回去。”
卿如是:“不用你送,你回去罷。”
月隴西:“那怎麼能行, 做人要有始有終。”
卿如是:“……”
語畢,喬景遇也走到了面前,先朝月隴西施禮,再朝卿如是見禮。
他本人生得比畫像上的還要俊美幾分, 一開口嗓音更是清朗,“許多年不見了。如是,可還記得我?”
卿如是回禮,想了想, 點頭, “隱約記得些。也聽母親說過,幼時你來府中聽父親講學, 我總愛抱著硯臺給你磨墨。”
喬景遇的臉上浮起笑意,想要說些什麼, 側眸看見旁邊還杵著一個月隴西,且正笑吟吟看著自己,那眼神仿佛別有深意,卻分明眉梢眼角俱是和善。
這眼神什麼意思?他這麼一琢磨,想說的話就又都憋了回去。
無人說話,月隴西就接了話,他故作沉吟一番,補充道,“我也記得你,比她要清楚些,一直知道扈沽有喬景遇這麼一號人。”
喬景遇:我現在該說什麼?要不要感謝一下世子爺的記掛?
思考片刻,他拱手回應道,“幾年前離開扈沽的時候,景遇曾去拜訪過月將軍,見過世子。”
月隴西瞧他一眼,沒理他。
喬景遇:做人好難。
登時,三人謎一般地沉默了。
月隴西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將折扇落在掌心敲了敲,“怎麼?你們兩人且繼續聊啊,當我不存在就行。”
廊橋上傳來公子小姐猜中字謎后的起哄聲,幾人同時轉過頭去看了一眼。
喬景遇默了默,沒憋住,委婉地提醒,“世子難道是想要與我們一同游湖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