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柚黑著臉，沒有搭茬。

　　“劉大人，您這話可說得不對，皇上派我來，可不是讓我盡興的。”凌江挑挑眉，眼神卻看向楚柚。

　　“對對對，看我這個嘴。不過皇上也是，什麼都聽吏部的，什麼招女官，什麼調查走訪，好像我們都很閑一樣。”劉曹保不住地搖頭，口中“嘖嘖嘖”個不停。史村火在旁邊吹著杯中的茶葉，時不時點頭附和。

　　“妄議圣上，大人可知什麼后果？ ”楚柚冷不丁開口提醒了一句，三個人停下手中的動作，齊刷刷看著她。

　　“那大人們說話，又可有你插嘴的份兒？”劉曹保臉色一黑，眼神中充滿著對楚柚的不屑，訓斥的話脫口而出，“女人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好麼，這些拋頭露面的事情輪得到你麼？”

　　“大人的意思是說，圣上的決斷有誤？”楚柚針鋒相對，沒有絲毫畏懼，眉頭愈發緊鎖，怒目圓睜。

　　“伶牙俐齒，不知所謂。”劉曹保把手中的杯子摔在桌子上。

　　“大人……”楚柚站起身，還想說什麼。

　　“楚秋笛！”凌江終于出聲制止他，“不得無禮。”

　　“怎麼，大人又要說‘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麼？”楚柚將矛頭指向凌江，語氣中也帶了嘲諷，“恐怕大人一直都是這種想法吧，今日借著劉大人的口，終于說出了心中的話。鐘大人將我安置在您的清吏司，恐怕您早已多有不滿吧。”

　　“在劉大人面前，你胡說什麼？”凌江的耐心也即將耗盡。

　　“怎麼，我說得不對麼？”楚柚反問道，“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各位大人便可在外花天酒地，是麼？”

　　“楚秋笛！放肆！”凌江出聲阻止。

　　“我倒覺得，楚大人說得對啊。

”一陣女聲傳來，隨之一個女人搖著羽扇從門外緩緩邁步而入，帶著淡淡的香粉氣味，不濃烈，卻很獨特。

　　“呃呵呵，夫人。”劉曹保瞬間像是換了一張面孔，起身相迎，并且沖門外喊道，“快，快給夫人拿一杯青柑。”

　　劉夫人甩開劉曹保的手，沒有回應他，倒是不知道對著誰說道，“聽說來了位女官楚大人，你們這一群大男人商量事兒，也沒人顧得上她。”

　　看見劉夫人沒有理睬劉曹保，史村火趕緊跟過來打圓場，“還是嫂夫人想得周到啊，我給您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女官楚秋笛。”

　　史村火平日喊劉草保“哥”，更顯自己跟他才是一伙兒的。

　　劉夫人也沒有理睬史村火，越過他直接走到楚柚身邊，微微福身，“楚大人，安好。”

　　“夫人請起，萬萬不可如此。”楚柚上前，扶起劉夫人。

　　“楚大人，請跟我來。”

　　劉夫人在眾人注視下帶著楚柚出了花廳，安靜地走在石子路上。

　　楚柚跟在劉夫人的斜后側，悄悄打量著她。高聳的發髻梳得一絲不茍，發間帶了兩朵淡桔色的珠花，耳間掛了一串同色的珠串。除此之外，似乎沒有多余的首飾。

　　這位劉夫人，看起來似乎并不像人人口中相傳的“母老虎”一般。

　　“干嘛這樣瞧著我呀？”劉夫人突然停下腳步，半側身問楚柚。說完，似乎又不太有信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絲，“可是有何不妥？”

　　“不不，并沒有什麼不妥。只是，夫人似乎并不像外人說得那般……”

　　“母老虎？”

　　楚柚沒想到，劉夫人直接把這個三個字說出了口。

　　“楚大人，你為何要來做女官？”劉夫人接著問道。

　　“一開始是陰差陽錯，后來覺得好像也有責任在。”楚柚還不習慣跟陌生人談論自己的心思，但對于劉夫人的問題，又不得不回答。

　　“楚大人，女子存活于世有諸多不易，你的勇氣令我佩服。”劉夫人微微抬頭，直視著楚柚的眼睛，“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娘家姓聶，我叫聶芳華。”

　　“聶芳華？那宮里的聶貴妃？”

　　聶芳華點點頭，“是我的嫡親姐姐。”

　　楚柚對于宮中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她不過是隨便猜測了一句，“既然如此，夫人怎麼會得到一個……那樣的稱呼？”

　　“人啊，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卻不愿相信存在的事實。”聶芳華拉著楚柚坐在石桌前，讓婢女端了一壺青柑，“青柑可以麼？是我最喜歡的茶。”

　　楚柚點點頭，這也是她最喜歡的茶品。

　　“這款青柑是我命人用陳茶做的，配上青柑的甘澀，倒是別有一番風味。”聶芳華長嘆了一口氣，“你說，這人啊，是不是總是新的好？”

　　楚柚沒有吭氣，她不明白聶芳華為什麼這麼說。

　　“我雖是府中的庶女，卻也是自小在爹娘手心中寵大的。劉曹保靠著聶府混到今日這個官位，不過是我爹娘擔心我吃苦受累罷了。”聶芳華抬頭看了看天邊的云朵，眼神中帶著迷離，“后來，我爹娘走了，沒有人保護我了。劉曹保就愈發大膽起來，養外室，逛青樓，整日里不回府。若不是我那宮中的姐姐還憐惜我一二，恐怕也不單單是個母老虎的名聲了。”

　　原來出生在聶府這樣好的世家中，也會有各種煩惱。

　　“那，劉夫人您可曾想過，去過自己的日子？”

　　“自己的日子？你是說離開劉曹保麼？”

　　楚柚小心翼翼地直視聶芳華，作為剛認識的人，置喙人家的家事，換誰都不能接受吧，“對不起，劉夫人，是我多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