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事，先走了。”季亦安說完，臉色十分難看地離開了醫院。

陸蔓卻看著他的背影狠狠皺眉，他嘴上說得難聽，卻還是沒讓她別去。

這些天，雖然他對自己百般好，但卻碰都沒有碰過她！

好幾次深夜，她都聽見季亦安呢喃著，叫的卻是宋初。

病房里面，護士扶著宋初往外走。

她的手機沒拿，只能去前臺打電話。

宋初突然笑著說：“護士小姐，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好了。”

護士看著宋初溫和的笑容，不由放了心：“那我先去忙了，你小心點。”

宋初點點頭，護士走后，她一個人扶著墻慢慢往前臺走。

剛走了兩步，腳上就一疼，她熟悉傷口的感覺，知道這是傷口裂開了。

但她好似感覺不到疼，一個人一步步走到了前臺。

電話打出去，很快就有人接了。

“李律師，”宋初頓了頓，“我想拜托你，把我的股份全都轉讓給我的父母，但是……”

她想起小時候日日夜夜期盼父母來看她的日子；想起自己發現他們原來早就各自有小家時的絕望；想起宋父打在她臉上那一巴掌……

她早就應該看明白，他們從來就沒有愛過她。

對面的人很有耐心，她停下的時候也沒有打斷她，直到她下定決心。

“我要跟他們斷絕關系，從此我再也不是他們的女兒。”

既然他們不要她，那她也不要他們了。

講完電話后，宋初又一個人撐著墻往回走。

她瘦弱的背影，不知為何，在空蕩蕩的醫院長廊里顯得可悲又凄涼。

宋初哭不出來，她只是在笑。

推開門，陸蔓正等在里面。

陸蔓一看見她，就將病理報告和一疊照片往宋初身上扔過去。

宋初被報告狠狠砸在身上，她低下頭，就看見照片上拍的全是自己去梁遇白診所的情況。

她微微一怔，看來陸蔓都知道了。

“聽說你自殺了，可是為什麼你沒死呢？”陸蔓聲音里充滿惡意，“你這樣沒人疼沒人愛的人，還要活著拖累別人多久？！”

說完，陸蔓就走了。

真是可笑，誰能想到陸蔓曾經是宋初唯一的好朋友呢？

可她如今卻只咒著宋初去死。

這個世界，沒有一個人愿意愛她。

父母是這樣，陸蔓是這樣，季亦安……也是這樣。

宋初抬頭看向窗外，外面正是一輪夕陽，暖黃色的光照在她的身上。

她想起自己的一生，像極了這一天的太陽。

開始是冉冉升起的晨光，雖然沒有爸媽，卻有爺爺疼愛她；后來升到最高，就是她遇見季亦安的那幾年；再往后就是不斷地下沉，一直沉到深深的黑夜里面。

并且再也不會升起。

宋初回了家。

她從床頭柜里找出那份離婚協議，簽之前，她看了窗邊的千紙鶴一眼。

里面的千紙鶴靜靜地待在那里，她找了一張紙出來，在上面寫了一句話：希望季亦安忘記我。

她將那張紙折成了千紙鶴，放進了玻璃瓶中。

那是一只失去了顏色的白色千紙鶴，在彩色的千紙鶴里面顯得格外的蒼涼。

之前，她希望季亦安永遠記住她，現在她卻希望自己從來不曾出現在他的生命。

季氏，總裁辦公室。

宋初將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放在了季亦安的手邊，她抬起頭，朝他笑了笑。

季亦安看著那份簽好的離婚協議，眉頭卻緊皺。

第9章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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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這麼簡簡單單地簽了？

還以為她真的有多堅持，原來也不過如此。

季亦安拿出鋼筆，要在她名字的旁邊，也簽下自己的名字。

宋初卻突然按住那份協議。

季亦安抬起頭來看她：“你什麼意思？”

她看著那份離婚協議，停頓了好半晌，才顫著問他。

“季亦安，簽字之前，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季亦安冷嘲一笑，她又來這一套欲擒故縱的把戲，卻不知道他早就看厭了。

這一刻，宋初感覺自己站在懸崖的邊上，身后就是萬丈深淵。

“這麼多年，你……有沒有哪怕一刻，喜歡過我？”

她的聲音在抖，她的笑容也在抖。

可是季亦安統統沒有看到，他冷冷地別過頭。

“沒有。”

輕飄飄地一推，宋初墜了下去，被黑暗吞噬。

她放在離婚協議上的手抬了起來：“好，我放你走，也最后一次希望你能放過初安……”

季亦安唰唰在上面簽下名字。

“這不可能。”他放下筆，看向宋初，“你以為你還有跟我談條件的資格？”

宋初一愣，暖氣十足的房間，她卻感到刺骨涼。

“好的，我知道了。”

她早就該知道，季亦安不會放過她……除非她死。

宋初抬起頭，朝著季亦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看得季亦安的心里一怵。

那是她的最后一個笑容。

“季亦安，不管你信不信，當年不是我逼走陸蔓的，她看季氏投資失敗就找我要了兩百萬離開。”

季亦安冷笑，正要刺她兩句，她卻已經轉身往外走去。

他看著她一步步走遠，那瞬間他的心有片刻慌亂，可他卻什麼也沒做，只是看著她走出去。

宋初轉頭關門，隨著門合上，她輕聲說了句：“對不起。”

她又要做會讓他不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