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燕綏突然發現自己與他們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傅征看見她,原來溫和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你來作甚?”
燕綏卻漾起一個苦笑,她眼睛看著那滿臉疑惑的溫婉女子,卻是對著傅征說:“我同意你娶平妻。”
傅征呆了一下,繼而憤怒地將她拽了出去:“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將她扯到院外,傅征立刻不耐撒手:“燕綏,你到底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我鬧了嗎?”燕綏苦笑反問著,“從頭到尾,我不是一直都按照你們所要求的來做嗎?你們為何還不滿意?”
她失神的眸光讓傅征心中一陣煩悶:“行了!你到底要做什麼?”
燕綏久久的看著他,久到傅征幾欲甩袖離開時,他聽到她清晰而堅定的聲音。
“我要你,休了我。”
霎時,傅征的臉立刻黑了:“既后悔了,當初又何必求著皇上下圣旨。”
燕綏一愣,神色詫異:“我沒有求旨。”
“別扯謊了,你從宮中回來不過三日,圣旨就下來了,還說沒有?”
那次進宮,她明明是擔心爹和哥哥,所以去請纓出戰。
皇上拒絕后,賜婚圣旨就下來了,燕綏怎麼也沒料到傅征竟會誤會她是去求賜婚的。
“我那是……”
“夠了!別擾了這清靜之地。”傅征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轉身進了院中將門關上。
燕綏默然看著院門,無人知她此刻心中所想。
將軍府。
重披盔甲的燕毅正擦拭著刀,不斷的咳嗽讓他甚至連手都一直打顫。
一旁的柳馥蘭倍感擔憂:“爹,您病還沒好,真的不能再去了戰場了。若非去不可,我替您去!”
燕毅立刻搖搖頭,蒼老的眼中滿是牽掛:“你不能去,你要照顧好宇兒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
“還有淺淺……”燕毅想到女兒,心中沉重一嘆,“你要看住她,莫讓她淌了我們家的‘渾水’。”
柳馥蘭怎能放心,她含著淚點了點頭。
突厥又犯邊境,朝中無人請戰,燕毅只好再次披掛上陣。
縱使燕毅征戰多年,可早已年邁,又重病纏身,此去必定是兇多吉少。
柳馥蘭離開燕毅書房,回房換好衣裳,喚來小廝:“備轎。”
“少夫人……您這是要?”
“去太傅府。”
第六章 可否做一日夫妻
太傅府,燕綏房內。
柳馥蘭沉默不語的坐在一旁,心中卻是忐忑不安。
她終究還是選擇把燕毅出征的事告訴了燕綏。
燕綏滿臉急切:“嫂子放心,我不會讓爹孤身一人前去!我這就去見他。”
燕綏立時回了將軍府,此時將軍府已再無從前的莊重威嚴,蕭瑟的可憐。
燕毅看著突至的燕綏,冷下臉還未開口,就見她倏然跪地:“爹,您既要出征,就讓我跟您一起去。”
燕毅望向緩緩走來的柳馥蘭,心中已大致明了。
他看著燕綏眼中的堅毅,知曉自己女兒的性格,良久才點點頭:“好,后日卯時,西城門外,過時不候。”
燕綏不敢相信的抬起頭,瞬間滿心喜悅。
此次出征,她不僅要保護好爹,還一定要報殺兄之仇!
回到太傅府,燕綏將十六歲時燕毅送給她的白色盔甲拿了出來。
她整整看了一日,又細心將兵器擦拭。
若是這一戰有去無回,傅家從此又多了位亡妻,皇上也不會忌憚燕家功高蓋主了。
明日便要出征,燕綏深吸了口氣,望著傅征書房的方向,理了下額前碎發走了過去。
自那日在詩社外與他爭論一番,他們兩日來一句話都不曾說。
書房中,傅征余光瞥見門口素羅裙的一角,眼神驟冷:“又來砸書房了?”
燕綏走至桌前,看著傅征眼中始終都未有她,壓下心中苦澀:“征,能否與我做一日真正的夫妻?哪怕只是吃一次我做的飯菜。”
傅征放下書,莫名的看著她:“昨日要我休了你,今日又要做夫妻,你何不去戲班子做臺柱?”
面對他的冷語諷言,燕綏藏于袖中的手微抖:“十二年了,你真的從不曾對我有一絲真心嗎?”
整整十二年,她就算捂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
聽見燕綏這麼問,傅征并未立刻回答。
這個問題似曾相識,詩社中的清玉問過他,就連他也問過自己。
燕綏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傅征的猶豫似是給了她一絲希望。
“從未有過。”短短四字,傅征說的輕描淡寫,“我倒是要問問,你糾纏了我十二年,還不夠嗎?”
燕綏瞳孔緊縮,心中支撐了多年的信念一瞬間轟然坍塌。
她低下了頭,雙肩輕顫緩緩后退:“夠了,已經夠了……”
得到這樣的答案,她真的已經足夠了,足夠讓她安心放手、安心離開。
傅征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垂在一旁的手緩緩緊握。
他煩躁的重新拿起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滿腦子都是燕綏的背影。
出征之日,秋風陣陣,吹得城外落葉胡亂飄蕩,西城門外比將軍府外更加安靜。
身披盔甲高束長發的燕綏站在空蕩蕩的城門口,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旁的守門小兵站得筆直:“燕將軍大軍是在城北門整頓出發的,而且在昨日城門關閉前就走了。”
燕綏松開韁繩,內心五味雜陳,爹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