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琰的視線直直掃向她，不帶一絲溫度：“我的東西還沒拿走，就迫不及待找新的取款機了？”

他的話語中，滿是譏誚和諷刺。

謝蘭兮的心狠狠一鈍痛，連帶著面色都煞白了幾分。

“不是……”她剛想解釋，旁邊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姓墨的，你說話放尊重點！”

李釗垣驟然起身，直接揮起拳頭就要砸向墨子琰。

謝蘭兮連忙從床上起來阻攔，但因身體天虛弱，一個趔趄沒站穩，她差點匍匐栽倒，只得自李釗垣身后抱住他，才沒讓他揮拳出去。

“別動手……”她嗡聲道。

李釗垣收斂了戾氣，連忙扶穩搖搖欲墜的謝蘭兮。

這一幕落在墨子琰眼中，讓他臉色更加陰沉。

“好得很！你們繼續，不打擾了！”他說完，雷厲風行地轉身往外走，帶著一身寒氣。

摔門出去，墨子琰沒有走遠，而是靠墻站立點燃一支煙，吞云吐霧。

白霧迷繞，遮掩了他眉宇間的躁意。

門內，謝蘭兮追著墨子琰的步伐到了門口，但‘嘭’的關門聲，斷了她所有說話的機會。

她在門口癱坐下來，任眼淚無聲淌落。

胸口很痛，痛到胃里一陣灼燒感，連帶著五臟六腑都在翻涌。

一陣難受涌上心口，謝蘭兮猛地起身跌跌撞撞朝廁所跑去，俯身在盥洗池一陣嘔吐。

“嘔——”胃里空空，只有酸水不斷涌出。

李釗垣拿著紙巾走過來，神色凝重。

“我給你開的藥不會產生嘔吐反應，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謝蘭兮接過紙巾擦了擦嘴角，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向他：“什麼？”

“你多久沒來大姨媽了？”李釗垣擰眉問道。

謝蘭兮這才反應過來，思索一番后臉色白了幾分：“兩個月了……”

第6章 兩張報告單

她顧不得其他，連忙去藥箱最底層找到驗孕棒。

當兩條鮮紅的紅杠驟然出現，她跌坐在沙發上，眉眼間盡是掙扎。

“明天給你安排手術。”李釗垣看著那刺目的紅杠，臉色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謝蘭兮心一揪，有些無措地抬眸看向他：“我知道這孩子來的不是時候，但這是我留在世上最后的念想，我想……”

她的話還沒說完，李釗垣再次打斷了她：“難道你想要這個孩子一生下來就是孤兒嗎？”

謝蘭兮的心口一陣悶疼，什麼話都回不了他。

按照他們家族癌癥遺傳史還有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她知道這個孩子不能留。

可孩子是她和墨子琰的結晶，就算自己以后走了，孩子跟著父親一定可以過得幸福。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將將心底話說出口，李釗垣的舉動讓她所有的想法都哽在了喉頭。

李釗垣將柜子上撕了標簽的藥擺到茶幾上，大大小小一共六瓶。

“你這兩個月一直在用抗癌的藥，昨晚發燒我也給你用了退燒的布洛芬，你覺得有這麼多藥物的影響，你的孩子生下來能健康嗎？”

李釗垣的話像是明晃晃的刀，直戳戳地插在了謝蘭兮心尖上。

她垂著眼簾，蒼白干燥的嘴唇止不住輕輕顫抖。

“安排手術吧。”

醫院。

謝蘭兮在李釗垣的低調安排下，瞞過了所有同事，住進了婦產科。

做完術前準備，她準備去醫生辦公室咨詢一下注意事項，卻意外看到醫生和李釗垣正在討論她的情況。

“她的癌細胞一直在惡性發展，怎麼還讓她發生這種意外？”醫生以為孩子是李釗垣的，語氣非常不友好。

李釗垣也沒解釋，沉聲道：“我知道，所以才讓她打胎，再做化療。”

“就算做化療，她現在的情況也已經惡劣到了沒法控制的地步，她自己知不知道病情程度？”醫生語氣凝重。

李釗垣臉上的悲傷顯而易見：“還請劉醫生幫忙保密，我會銷毀她的所有檢查單，請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告訴她，我會想辦法，讓她再努力多活久一點……”

門外，謝蘭兮搖搖欲墜，一種無以言語的蒼涼將她吞噬。

她轉身朝走廊上走去，整個人無比悲寂，像一朵即將枯萎的玫瑰。

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麼資格想挽留墨子琰，想讓生命最后的時光有他陪伴？

當初母親走后，父親一個人頹廢到每天飲酒渾身度日，最后直接消沉自殺了結一生。

謝蘭兮抬清楚那種身邊人一個個走了后的孤寂痛苦感受，若讓墨子琰直面自己的死亡，他多少也會難過悲傷吧？

既然墨子琰已經有了新的幸福，自己真的應該放手了……

謝蘭兮調節好情緒，轉身回了病房。

李釗垣正因為在病房沒看到她而對護士發火，見她回來連忙將手中的檢查單給她。

“兩個小時后手術，無痛人流，到時候睡一覺就沒事了。”

謝蘭兮低頭看著檢查單，一張是產檢單，一張是乳癌檢查單。

有關癌癥的數據看起來在往好的方面發展，但她清楚，這都是李釗垣動過手腳的數據，為了欺騙自己。

李釗垣出去處理其他事情，謝蘭兮也沒有繼續留在病房，而是拿著檢查單在走廊上沉思。

她抬手拂過平坦的小腹，臉上帶著一絲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