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抬眼盯著蘇以沫,陽光灑在他的臉龐,勾勒出俊朗的線條。
是一下午沒見的盛意。
校服襯衫解開了前兩顆扣子,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他右手拿著個銀色的火機打開又合上。
蘇以沫皺了一下眉頭。
老許叮囑她,能幫就幫一下他。
那也得看他樂不樂意。
憑他的性子,估計會笑她多管閑事。
她低頭抱緊試卷,擦著他的身旁快步走過去,將試卷放下后掉頭就準備出去。
“蘇以沫。”慵懶的調子。
蘇以沫身子一僵,攥著袖口停下步子。
她沒回頭,卻聽見一聲輕微的笑意。
“那麼怕我?”
她猛地松開袖口,落荒而逃,差點和進來的老許撞上。
老許抬了抬眼鏡,狠狠剜了眼盛意:“你欺負人家小姑娘了?”
盛意一臉無辜:“講道理,我什麼也沒干。”
老許搬了張凳子坐下:“那咱們講講道理,你下午打球打得挺歡的啊。長本事了,還扣著高一的學生不讓他們走。人家班主任來找我的時候,我這張老臉都替你丟人。”
盛意站得歪歪扭扭,也不樂意了,把桌子一拍,理直氣壯道:“他們幾個小屁孩自個先說的,誰輸了誰道歉,我這不教他們說話算數嗎?”
“那你的嘴怎麼回事?”
“噢,被球砸的。”
“……”
老許瞥一眼那撐在桌子上的雙手,順手就抄起直尺往他手背上一拍。
“站直了,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
他這些年風風雨雨,什麼樣的學生沒見過,千帆過境風平浪靜,唯獨翻在盛意這一條賊船上。
他簡直是活在石縫中的一株野草,給點陽光就燦爛,給點微風就能刮出暴風雨的典型不安分代表。
頭疼。
“你媽和我說,要是管不住你就往死里抽,打死了她負責。”老許幽幽地說。他和盛意的父母認識得早,關系沒話說,自然更加“關照”盛意一點。
“別啊,許哥,現在是法治社會,不提倡暴力教育。”盛意笑嘻嘻的,完全沒什麼好好學習報效國家的自覺,“我是祖國的花骨朵,勢必堅定不移地走社會主義道路不動搖。”
“得了吧,我看見你就知道大清為何亡了。”
老許盯著他,一直盯得他背后發毛,忽地冒出一句:“我給你找個同桌怎麼樣?”
“盛哥,厲害啊!我聽回來的人說,你這次在老許那兒領了五千字檢討再創紀錄,咱這球打得值!”周顏一看從辦公室歸來的盛意,狗腿地給他遞上一瓶冰水。
“滾,你還好意思說,老師來的時候,你跑得比兔子還快。”
盛意接水灌下好大一口。
他擦擦嘴角,疼得“嘶”了一聲,轉身瞥見蘇以沫坐在位置上寫作業。
他看過她的字,一筆一畫特別秀氣,和自己那張牙舞爪的字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所謂字如其人,盛意覺得此話頗有道理。他和蘇以沫,大概就相當于敗壞風氣的問題少年和又乖又柔的好學生。
就仿佛是兩條平行線似的。
永不會交叉。"
"04
老許當時念叨著要給盛意專門調個座位,美其名曰:互幫互助,優生帶動差生的學習積極性。
“差生”盛意極其嗤之以鼻,甚至還有點想笑。
他以為老許說著玩的,誰知老許效率極高,第二天剛來學校就通知他坐在靠墻第三排的位置。Y.B獨家整理
不服從就把那一摞不及格試卷打包寄給他媽。
簡直喪心病狂。
盛意一肚子氣,手搭在后座,嘭的一聲,將書包里一堆東西攤在隔壁桌上。
誰敢過來,他就桌子一拍告訴那人這一圈都是盛大爺的地盤,不想死麻利地滾。
“誰敢當你同桌啊,真不知道老許怎麼想的,你這種人就適合往后排一放自生自滅。”周顏笑嘻嘻地打趣。
“說真的。”盛意向他勾勾手指,“一會兒我那倒霉同桌來了,不把他弄死,我盛意就是條狗。”他認為老許肯定是給他安排了一位男同桌。
正說著,他們一抬頭就看見蘇以沫杵在面前一動不動。
盛意差點從凳子上摔下去。
“倒霉同桌”抱著粉色的書包,沉默地盯著那一片狼藉的桌子。
她今天將長長的頭發綰成了一個馬尾,臉又小又圓,睜著雙大眼睛。
一絲發梢黏在鬢角,眼睛蒙著水汽。
像只兔子。
盛意一愣,就這麼看著對方溫暾地將書摞成整齊的一沓,小手一推,輕輕移到他的課桌右上角。
她坐下,拿出本子不慌不忙演算上節物理課布置的題目。
自始至終,她沒說一句話。
見鬼了。
怎麼是她?
不可能是她啊。
周顏沖他擠眉弄眼:“兄弟,說話算數,別?,弄死你的同桌!”
盛意眼皮子一抬,說了句:“你完了。”抄起一本字典就往他腦門上砸。
盛意心底是緊張的。
說不出為什麼緊張,就是一想到這小姑娘擱自己身旁坐著,頭幾天上課連覺都睡不著。
不過幾天之后,他就覺得糾結這事的自己是個智障。
蘇以沫根本就是拿他當空氣,和他說的話細數而來,基本上都是“借過”“謝謝”“試卷給你”“作業給你”等一些極其沒營養的短句。
哦,上午頭一次蹦出了六個字:“你的書拿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