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姣琉匆匆趕來,見二人同在一處,眸中閃過一絲精銳。
“阿寰……”她嬌滴滴地過去。
祁寰并未挪動目光,盯著一臉病容的傅梓潼:“鮫族密地在何處?”
傅梓潼抱著懷中的嬰孩,慘白倦容多了一絲柔美。
她不過拖延時間罷了。
孩子是她的一切,是她唯一念想。
她怎可拿孩子做賭注。
“王爺可記得幼時練武的辰海,西行二十里。”
祁寰眸光詫異,卻未曾多想,急急出了聊星齋。
傅梓潼躺在床榻上,懷里哄著靜謐的嬰兒,他的眉眼與王爺如此相似。
許姣琉輕抬腳,走到傅梓潼身邊,輕笑:“為了孩子,你倒狠得下心出賣族人。你猜,待王爺抓了鮫人回來,是會留你一命,還是趕盡殺絕?”
傅梓潼并無表情,此時此刻,只想與思兒多待一會兒。
許姣琉看了那孩子一眼,贊美道:“確實與王爺有七八分相似,若是能長大成人,定是位俊美小公子。”
傅梓潼雙眸一凜,警惕道:“你什麼意思?”
“王爺答應留你,可沒答應留下這怪物!”許姣琉臉上笑容愈漸燦爛,趁著傅梓潼虛弱,一把奪過襁褓中的孩子。
“你要干什麼?”
許姣琉媚笑,伸手掐住那孩童瘦小的脖頸,表情愈漸猙獰。
“許姣琉!你這個瘋子!你敢傷他,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傅梓潼雙目怒睜,直接從床上跌落,面色鐵青。
許姣琉后退幾步,見她那副痛苦絕望的樣子,眼中笑意加深。
嬰兒的哭啼聲響徹整座王府,令人心碎。
伴隨著的,是傅梓潼絕望嘶啞的呼喊,懇求:“你不是想要鮫鱗,我給你鮫鱗,求你,放了他……放了他!”
嬰兒的哭聲漸漸虛弱,直到后來那哭聲戛然而止。
傅梓潼癱軟在地,這一刻,她所有心理防線通通被擊碎,連帶著對祁寰那顆心,也一并破碎,碎成渣子,絞的她五臟六腑皆成肉糜。
她暈厥過去。
再醒來時,已是天黑,身旁,是冰涼僵硬的小小尸體。
“嘭——”
房門忽然撞開,冷風席卷,祁寰一臉陰沉,雙目憎惡而來:“賤人!你膽敢欺騙本王!”
祁寰手持寒槍,絲毫沒注意到那襁褓中的嬰孩早已斷氣。
他將他視作怪物!
又怎麼會當做骨肉對待?
“說!鮫族密地究竟在何處?”祁寰殺意森森,長槍直直刺入傅梓潼肩膀,頓時血光四濺。
傅梓潼早已無感,凄慘的看著他,發出冷笑:“祁寰,你可知為何他生來半人半鮫?”
祁寰心生厭惡,滿腔憤怒。
她似哭似笑,咬牙切齒:“我早已不再為鮫,而你!才是真正的鮫人!”||
第5章你才是鮫
“你才是鮫人!”
“你才是真正的鮫人!”
傅梓潼發瘋一般嘶喊,發出尖銳的冷笑。
祁寰渾身一震,那張略顯憔悴的臉一片煞白:“瘋婦!簡直胡言亂語!本王乃當朝第五皇子,怎會是鮫人?”
他視鮫人為此生仇敵!
恨其害他從小喪母!
更不受皇帝待見!
如此種種,他盡數歸于鮫人。
此生之愿,便是誅殺鮫族!
他舒展劍眉,發出狂笑:“你以為這樣說,本王便會放了你?放了鮫族?癡心妄想!”
傅梓潼慘白的臉尤為篤定,詭異道:“你若不信,試試便知。”
祁寰胸口一緊,愈發不安:“你又要耍什麼花招?”
“若是鮫人,體內必有鮫丹。顯真身之法除激怒以外,還有另一種,便是刺激鮫丹。
”傅梓潼一字一句,“你——敢嗎?”
“鮫丹?”祁寰腳下一軟,竟不知為何會心虛。
他身無異處,生來分明是人!
“你口不擇言,以為本王會信?”祁寰篤定,可那疑慮卻已種在心底。
他摔門而出,身后,傅梓潼尖銳的笑尤為詭異。
夜色漆黑,不見一星。
冷風烈烈,灌之如雷。
聊星齋忽然闖進兩名身形健碩挺拔的男子,聲色振振:“可算找到你了,爾等奉命抓回鮫族叛者!”
傅梓潼閃過一片驚駭,她躲了整整十六年,終是躲不過了。
鮫族叛者!
她不過為一情字,何苦加這般罪名!
“我跟你們走。”她苦澀道。
夜晝交替,人族六百里地,南海。
她以棄鮫為人,自是入不得南海以下。
“父親!母親!”
傅梓潼跪倒在地,聲淚俱下。
“你已不配為鮫!我們亦再無瓜葛!”二長老橫眉冷對,眼中再無她這個幺女。
“父親!潼兒并未背叛鮫族。”
“你擅自做主,棄鮫丹!化人身!還敢狡辯!”二長老怒氣沖天,“看看你現在,人不像人,鮫不是鮫!自輕自賤!這便是你所求?”
“整整十六年,毫無音訊!有此女,乃我鮫族不幸!”
一字一句,雷霆貫耳。
傅梓潼泣不成聲,她什麼都失去了。
為了祁寰,她失去十六年。
失去孩子。
失去族人。
成了不折不扣的罪人!
“父親!母親!潼兒知道錯了……潼兒甘愿領罰!”
她喉嚨嘶啞,早已虛脫,唯有不斷跪拜,不顧頭破血流。
她什麼都沒了,不能再沒了家人。
“父親!母親!潼兒知錯了!讓潼兒回家吧!”
她一遍遍跪拜,血水與淚水融合,蒼白絕艷的臉蛋破敗不堪。
“讓潼兒回家吧!父親!”
若能重來,她真希望從未遇見祁寰。
什麼白衣少年?
什麼生平不負相思?
她通通不要了。
“父親!母親!潼兒知錯了!潼兒再不離開你們!潼兒乖乖的,潼兒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