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癱坐在地的少年聞聲抬頭尋找，恍惚間撞上一雙清澈發亮的眸子，他呼吸一窒，心跳不由得漏了幾拍。

柚一輕松地從地上彈起，目不轉睛地盯著害她摔倒的罪魁禍首，見他遲遲不起，上前問：“你沒事吧？”

少年搖搖頭，手按在身后的地上想要支撐著起來，雨后沾著水的石板有些打滑，用力的同時又重重地摔了過去。正當他尷尬的時候，對面伸過來一只瘦小的手，骨節分明，他猶豫地搭上去，輕輕松松就被拉了起來。

“看起來瘦瘦小小的，原來力氣這麼大啊。”

他本以為是自己在心頭暗暗嘀咕的，一不留神，竟從嘴里說了出來。

柚一本就皺著的眉毛又緊了緊，聲音寡淡清涼：“我的面包，你怎麼賠給我？”

看著散落在地上被雨水打濕的面包，他下意識地去摸錢包。

空無一文的錢包，讓盯著他錢包的少女發出了小聲的嘖嘖聲。

“你把聯系方式給我吧。”他摸索出口袋里的手機，仰起頭問，“微信、QQ、手機號都可以。”

“嗯……”

柚一打量著對面的男生，眉清目秀，穿著也干凈得體，不像是壞人，但畢竟還是陌生人。

她的視線落在男生的臉上，猶豫不決。

“嘿！”

男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緩過神，抬眼。

她漫不經心的一眼盯得少年半空中的手微顫。

狹窄的巷子里傳來貨車的鳴笛聲，對聲音高度敏感的柚一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她拍開男生的手臂，緊緊抵住他的身體，迫使他向后退了幾步。

男生不知所措地左右亂瞟，雨下得似乎比剛才更大了一些，少女淋濕的發絲在他的胳膊上摩擦。

他望著身前的少女，她鼻子上的一顆痣仿佛長進他的心里，熟悉又恍惚。

盯著貨車轉頭的柚一忽然感覺到鼻梁上一股溫熱，她驚詫地回過頭，對上一雙深邃又澄澈的眼，透過那里，她可以看清自己的模樣。

她率先收回視線，松開扣在他小臂上的手掌：“對……對不起，本能反應。”

“沒事。”他低頭竊竊地笑，頭發上的水珠順著他的頰邊滑落，“你的聯系方式？”

他溫柔磁性的聲音在冰冷的雨聲中更加突顯悠閑的愜意，柚一想了很久才找出足以形容的句子——

那是溫柔到骨骼里直擊靈魂的聲音。

北方入秋后的天氣像極了青春期的少女，陰晴不定，跌宕起伏，剛才還逐漸轉小的雨點轉眼就變得滂沱。

柚一從口袋里翻出手機，風卷著雨點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額前的發絲搔弄著她的皮膚，癢癢的。她仰起頭甩了甩濡濕的秀發，剛捧起手機就被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拉得跑了起來。

“雨下得太大了，先躲一躲吧。”他拉著她躲進房檐下，干凈利落的短發軟軟地貼在頭皮上，他輕輕的呼吸聲緊緊纏在柚一的耳邊。

豆大的雨滴砸在地面上，自行車被扔在一旁迎接著雨水的清洗，一陣清風拂過，柚一全身細胞都在瑟縮著收緊。柔軟細膩的毛巾忽然蓋在她的頭上，她回過頭瞥了一眼，淡淡說了句謝謝便又轉了過去，動作緩慢又輕盈地揉搓著頭發。

“你在哪兒拿的毛巾？”少女擦頭發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神落在男生手里的溫水上，咽了咽口水。

“我跟面包店老板借的。”

“面包店？”柚一扭過頭經過反復確認，這的確是她剛才到過的面包店，早知道她就應該撇下這個莫名其妙的人自己來避雨。

“你肚子餓不餓？”

柚一搖頭，又緊接著點頭：“可你不是沒有錢嘛，你不會想讓我請客吧？”

他望著她臉上極其不悅的表情，故意裝出可憐巴巴的表情：“不行嗎？”

“當……當然不行啊。”

以為裝無辜就能讓她傾囊了嗎？她口袋里的錢是她最后的余糧，怎麼能輕易交出去！

灼灼的目光盯得她臉上發燙，終于抵擋不住少年祈求的眼神，她別過臉小聲說：“不可以買太貴的。”

“什麼不能買太貴的？”男生咀嚼的模糊話音傳進柚一的耳朵里，他正拿著蒜香面包不慌不忙地往嘴里送。

柚一看到他手里的面包，狐疑地問：“你不是沒錢嗎，哪兒來的面包？”

“雖然我沒有錢，但是我有銀行卡啊。”他松垮地坐在店門口的椅子上，將嘴巴塞得滿滿當當。

“那你剛才不早說，還在浪費時間糾結怎麼賠我的面包。”感覺到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柚一嘟囔著，“算上你欠我的，我都要吃回來！”

“你也沒問過我啊。”

“哦，提前打個招呼，一會兒結賬的時候可別哭哦。”

一通吃吃喝喝下來，柚一滿足地仰靠在椅子上拍著鼓起來的肚子。

面包店里沒什麼人，老板怕店里僅有的兩個顧客無聊便打開了懸掛在墻上的電視。

“上周第十一屆射擊比賽圓滿結束，被譽為‘天才少女’的姜柚一忽然決定退賽，究竟是……”

電視機里主播冷冰冰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柚一歪著頭嘴角含笑地看著。

“你說，一個人為什麼會被這麼多人觀察著、記錄著？”柚一盯著電視上的報道，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