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窈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夜里吹風動著涼了。
她心口很不舒服,頭靠在陸南西懷里,摟著他的腰。無意間,手指碰到什麼,一個冰涼堅硬的東西,在陸南西的后腰上。
溫窈驀地一怔。
她手指尖微微一縮。
溫窈心里好奇,還想去再摸摸,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剛想掀開陸南西的襯衫,陸南西一把攥住溫窈手。
溫窈抬頭,怔怔的看著陸南西。
她沒動,任由他捏著她的手。
四目相對,一個眼中驚慌,一個目光沉靜。
兩個人,一時都沒說話。
片刻,陸南西笑了下。
他傾身湊到溫窈耳朵邊,他看著她頸后細白的皮膚,嗓音輕柔說道:“老婆,晚上衣服脫了再讓你好好摸,乖乖的。”
溫窈眼睛眨了眨。
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后,耳朵熱了下。
巴圖這時過來,手上端著一杯水。
溫窈忙把手從陸南西衣服下抽出來,往旁邊退一步,她低著頭。
陸南西從巴圖手里接過水,遞給溫窈。
“喝點水,估計湯油膩了點,壓一壓胃。”
溫窈接過水杯,喝幾口。
依舊低著頭,沒敢看巴圖。
————
下午,陸南西離家巴圖住的地方,借了巴圖的一輛車開,回南湘。沒走高速,也沒按正兒八經路線開,而是走走停停。
那感覺,像是在度假旅游。
可是每到夜里,溫窈醒來時,床上都沒有陸南西,只有她一個。她喊陸南西名字,房間里沒有人回應她,溫窈不禁感到害怕。
她就一直等陸南西回來。
不敢睡。
因為她又夢到溫棠了,夢到溫棠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去窗口邊,問她,說溫窈,你是不是心總是痛,痛的難以忍受。
那麼,就跳下去。
跳下去,你就不痛了。
就像昨天夜里,大半夜的,溫窈又醒了。
陸南西依舊不在,他不知道去了哪兒,溫窈醒來找手機想給陸南西打電話,可是她手機沒電開不了機,也找不到數據線在哪兒。
后來,她迷迷糊糊睡過去。
再醒來,她赤腳眼神空洞的走到窗口邊,人完全沒清醒過來。她推開窗戶,仰著頭,望著外面的月亮。
溫窈總感覺在窗外,有人在呼喚她,喊她的名字。
——窈窈。
——窈窈啊。
溫窈爬上窗戶時,慢慢站起來,她的心臟深處很疼,隱隱秘秘,密密麻麻的疼,蔓延在全部的身體上。
一陣冷風吹來,她感覺到冷。
忽然溫窈好像聽到了陸南西叫她的聲音,很遙遠很低柔的輕喚聲。
“窈窈,老婆。”
溫窈一怔,她不禁低下頭看腳下。
一瞬間,溫窈渾身發抖,視線模糊。
因為——
她站的窗口位置,是22層樓。
————
晚上吃飯回來,到了酒點房間,陸南西身上一陣飯味,他解著衣服正要去洗手間,衣服一腳被溫窈攥住了。
陸南西腳步停下,回頭,“怎麼了?”
溫窈說:“我不想住酒店。”
她聲音不大,很輕,不肯往里再走一步。
“我想回家。”她說。
溫窈聲音里有哭腔,很突然的。
她對陸南西說:“我想回家,帶我回家。”
陸南西之前沒注意到,他現在察覺到了,溫窈情緒里的波動和不對勁。這麼一想,他認真回想了下溫窈。
她這幾天又不怎麼說話了,安安靜靜的,多數時候發呆,總是盯著窗口看。
一看看很久。
陸南西只當溫窈的常態,他理解錯了。
只以為溫窈是在出神,目空一切。
又或者,她只是在看風景。
現在一想,他知道哪里不對勁了。
順著溫窈的目光,陸南西跟過去看,他的眼神在落到開著通風的窗口上一暗。
溫窈忽然說了句:“我總想爬上去。”
就像她記憶里,陸南熾就是那樣跳下去的。
她指著窗口,“想跳下去。”
陸南西心里猛地一震,心沉下去,身體不由得微僵,他立馬轉過頭。
溫窈眼睛紅了。
她說:“我想回家,我又怕再也見不到你。”
回家,溫窈也不知道哪里是家。
家在哪里。
她總覺得,有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爸媽在哪兒,她就應該去哪兒。
陸南西把溫窈拉到懷里抱住了。
他緊緊抱著,心上一痛。
他擔心的事,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
無論是溫棠,還是溫窈,都改變不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溫窈有輕生的念頭,她一直有活不下去的念頭。
無論怎麼逃避,她終究無法面對現實。
她從家人死亡的傷痛中走不出來。
無論她是溫棠。
還是溫窈。
她內心深處,都一樣的——不想活。
————
陸南西沉默牽著溫窈,帶她去了浴室。
他打開花灑,試了下水溫。
溫窈站在門口不動,不知道陸南西想干什麼。
等到陸南西轉身,走過來動手脫她衣服時,溫窈心里一抖,驚慌的抬頭。
她問了他一句,“……為什麼要洗澡?”
陸南西把溫窈摟面前,抬起她的下巴。
他親了親她嘴角。
“你二十三歲生日許愿,那晚你喝醉了,你摟著我的脖子說,你想嫁給我,嫁給你的九哥。”
陸南西親吻溫窈眼睛。
他柔聲,“還要為我生寶寶,記不記得?”
酒店浴室的白色瓷磚在升騰的水霧里變得模糊看不清楚,溫窈睜眼時瞳孔都是渙散的,唇上沒半點血色,面無表情的盯著白瓷磚墻。
所有的事情歷歷在目,只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