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圍圍了不少人。
對面開雜貨店的大媽關心說:“姑娘,趕緊回家吧,趕緊換身衣服,不然會感冒著涼!”
那個撞了溫窈的男人也過意不去,看著渾身濕透水淋淋的溫窈,他解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溫窈身上擋風。
又給了溫窈幾百塊錢做補償,溫窈沒要。
她站起身,一聲不吭就走了。
救人的年輕男孩嘆口氣,真的后悔沖動吵架。能出這種意外,算起責任來,還不是他的錯。
他女朋友卻酸:“是個女的吧。要是個男的,你會那麼積極?”
男的生氣:“你有病!分手!”
說完,頭不會走了。
女孩后面哭哭啼啼又開始吵。
人群就這麼散了。
溫窈渾身濕透,冷風一吹,人就會更冷,她卻恍如未覺。
古鎮的街道很長,前方蔓延到不知何處。
小鎮上稀稀松松的路過幾個外地行人,也都是游客,目光探究的看了溫窈幾眼,也沒有人多管閑事。
其中一對情侶,女孩子說:“那個姑娘是不是腦子精神失常啊,不像正常人。”
哪有人渾身濕透了,還走路慢悠悠的。
這個天氣,也不怕冷的。
男朋友叮囑說:“出門在外,要說話小心。”
女孩子不情不愿的努努嘴,“喔。”
她偷偷又看了一眼溫窈,從她的后背看到她的腿,心里羨慕她的腳踝好白,有骨頭感,也好細喔。
不像她,腳踝胖乎乎的。
沒有骨頭,都是肉,一個直筒子下去。
不知又走多久,迎面碰上幾個男人,在這個鎮子上不是什麼正經人。
那幾個看溫窈精神失常似的,一張臉又長得漂亮,又大半夜的,一個人單身在外頭走,再瞧著溫窈這一身模樣……
有男人心里起主意了。
人心隔肚皮,有沒有藏著壞水,看人眼睛。
一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溫窈,心癢了。
溫窈的去路忽然被一個魁梧的陰影擋住。
一個帶笑的穿夾克的男人問:“妹妹,這麼晚要去哪兒啊,晚上天黑不安全,要不要哥哥送你?”
說著,男人就伸手過來抓溫窈的手,不老實的動手動腳起來,“這是怎麼了?洗澡了還是掉水里了?”
那人嘴賤兮兮:“這要是穿著衣服洗澡,挺騷的喔?”
溫窈目光渙散,她雙眼盯在男人手上。
在男人以為這個女人怕是個傻子,這麼說話半天都沒反應,快要得逞時,溫窈忽然抬手,狠狠抓了男人的手背一下。
她的指甲沒長好,這麼一用力抓,新出的指甲又裂了。
男人沒防備,被這麼一抓疼了。
頓時惱了,低罵一聲粗話。
“他媽的,你個臭娘們兒!”
溫窈突然抬頭,眼睛死死盯著男人的臉。那雙眼神幽怨又充滿憤懣,里面帶著憤怒,凄怨。
就像電影里的女鬼一樣,讓人看了瘆得慌。
溫窈眼珠子也不動,就那麼凌厲凄怨的死死的盯著那個男的。再多看一眼,后背都發涼。
男人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人同伴說:“走了走了,晦氣!碰到什麼玩意兒了。”
被溫窈撓了的男人還想糾纏,被一人拎走了。
邊走邊說:“不是趕著打牌嗎?別耽誤了。”
“那女的,一看就腦子不正常,別亂招惹事。”
溫窈仿佛聽不見,她抬腳,繼續往前走。
溫窈越走越偏,繞到了一個小岔路。
不知不覺走到后山上。
周圍沒路燈,四周雜草遍布,不過,晚上的月亮很圓很亮。
溫窈不停的走,也感覺不到冷,她走到一顆大樹旁停下。
她抬頭,望著大樹。
枝繁葉盛的樹葉縫隙里,藏著清透的月亮光。
溫窈又想起了那個夢。
她蹲下去,看著地上的草地和泥巴,沒有小鏟子,她就用手去挖,把草拔掉,低著頭十個手指并用的去挖地,像老鼠用四肢刨坑一樣。
一直挖,一直挖。
也不覺得疼。
最后,眼睛里是淚,手指上是血。
她什麼都不想,沒有去想愛她的爸媽,沒有去想疼她的伯父伯母,也沒有想爺爺,她只是在想,不用等太陽了。
趁著月亮,她不停的挖呀挖下去。
等她把坑挖好了,足夠大,她就閉上眼睛躺進去。
然后把自己埋了。
她是個不幸的人,也是個不吉的人。
因為她,她害死了她的父母,害死了溫隨的父母,還害死了年邁卻身體硬朗的爺爺。
誰都有資格活著,就她沒有。
溫窈該死,罪該萬死!
天上的月亮漸漸藏起來,烏云密布,忽然一場大雨下下來,打在地上嘩嘩啦啦。
溫窈跪在地上,眼睛被雨水淋得顫抖。
她又想起小叔說的話,溫祈遠說:“窈窈,爺爺不會恨你。別難過,放過自己,沒人怪你。”
溫窈眼淚隨雨滑到下巴上,滴到被雨沖刷掉血的手指上,她疼,哪兒都疼,五臟六腑。
全身都痛,渾身都疼。
誰來救救她。
爺爺死了。小叔告訴她,爺爺是看溫隨的路上,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離開了。
最疼她的爺爺,溫窈失去了沒有了。
所有的親人,都因她一個人喪生,因為她。
溫窈忽然放聲哭起來。
陸南西處理完棘手事情回來的時候,沒看到溫窈,屋子里沒有,院子也沒有,打她電話人也不接,他快找瘋了,也快急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