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中的女人,有呼吸,卻沒有任何的生氣。
陸南西閉上眼,聲音低又輕柔。
“別怕,外頭下雨了,夜里下過后,明天就天晴了。等天氣好點,我帶你去鄉下,你不是想抓泥鰍,明年的七八月份,我帶你去野外,我們一起捉。”
“明天我帶你去山上,買只野兔回來烤了吃。”
溫窈沒有任何回應。
陸南西還說了很多,絮絮叨叨不厭其煩的,把遇到的一些有趣事情說給溫窈聽,比如看到的小動物,聽到的熱鬧事。
盡管陸南西不知道溫窈聽沒聽,也許根本就沒有聽他說什麼。
她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
不過沒關系,她不說話,那他就多說點。
后半夜,陸南西說的多也累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他手臂搭在溫窈腰上,一動他就會醒。
溫窈沒有動,呼吸壓的很沉。
她閉著眼睛,眼角的淚流出來,像水一樣。
一夜,她都沒動。
————
第二天,天是晴天,院子里地上還有水。
上午十點,溫窈還在睡,街道嘈雜聲,街上賣東西的大叔吆喝聲,還有客棧老板養的雞鴨來來回回的籠子里走,陣陣咯咯噠的叫喚聲。
熱鬧的很,煙火氣息濃郁。
陸南西早起來了,人站在樹下,什麼沒做。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十點十一分,扭頭看向臥室那間房,陸南西一直沒喊溫棠,就是想讓她多休息多睡。
突然一只狗搖尾巴竄進來,追一只雞。
那只雞嚇的張著翅膀就跑。
兩條腿和四條腿,都拼命的卯足了勁兒。
“咯咯噠……咯咯噠!”
“汪!汪汪!”
雞撲騰一下飛,沒飛起來。
這麼一來,狗追的更賣力更撒歡了。
緊接著下一秒,那只雞震奮的張翅,一下飛進打開著的窗戶里,跳到溫窈睡覺的床上。
狗在窗口下吠的兇:“汪!”
看著雞飛狗跳的陸南西:“……”
他抬腿進屋,心里想著把那只雞燉了。
給窈窈補補。
陸南西把那只鬧騰難纏的雞拎出去,扔出去剛落地,那只狗不知道從哪兒又躥出來,又開始追雞,雞撒腿就跑。
“咯咯噠!”
“汪!”
陸南西腦袋吵的疼,他轉身去水龍頭下洗手。
洗完手進屋里,溫窈已經起來了,人坐在床上抱著被子,頭看著窗外的樹發呆。
陸南西走過去,注意到她頭發上有跟雞毛。
陸南西咬咬牙,是真該燉了那只雞。
“餓不餓?”
陸南西在床邊坐下,從后面連人帶被子一起把溫棠抱在懷里,他抬手理順下她睡的亂亂的頭發,側頭親親她臉頰。
“早安,寶貝。”
溫窈還是沒什麼回應,雙眼麻木無神又空洞。
她的眼睛有點腫,只能說夜里又哭了。
在陸南西睡著之后。
溫窈眼底下也有點黑眼圈,有些烏青的重,一看就知道她睡的很不好。
就像她一夜根本沒睡。
陸南西很心疼,不過沒多問,親親溫窈唇。
他溫柔的吻了溫窈片刻,離開。
又親下她鼻尖,和溫窈輕閉著在輕顫的眼睛。
陸南西給溫窈從被子里抱出來,他很耐心,像照顧女兒一樣,有些笨手笨腳的給溫窈一件件穿衣服。
弄疼溫窈了,溫窈也不吭一聲。
她只是輕輕皺眉,哪怕疼了也都不張嘴。
收拾完,陸南西說:“昨天來的路上東邊那條路,后山那邊有廟會,今天早上聽客棧老板說的,很熱鬧,還可以許愿。”
他捧著她臉,抬起來,“走走看看,好不好。”
陸南西聲音很柔,“老公給你買好吃的。”
溫窈看著他,點頭。
陸南西心頭軟的一塌糊涂,帶她出院后,基本上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她也不反對,不拒絕排斥,很乖巧也聽話。
真的乖,特別乖。
不哭不鬧,也沒要死要活的不吃不喝,她只是不說話,也不笑。
那一日,她眼淚流盡了。
后來再也哭不出聲,嗓子破了,就算夜里哭,也是偷偷無聲的默默流淚。
溫父溫母骨灰入土那天后,溫窈兩天里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一句話,滴水未進,她之所以又開始喝水吃飯,不過在強撐著。
陸南西知道,因為溫隨。
溫隨是她最后的一根浮草,他死她就活不了。
半夜里陸南西起來,出去打電話,就是為了溫隨,無論如何,他得想辦法把岑籽籽找到,把她帶回來。
算命的老先生曾經給溫隨算過一卦。
他命中有籽。
起初,溫祈遠以為是子,兒子的意思。
后來知道溫隨曾經有個秘書,也是溫窈的好朋友后,才知道,算命先生惜字如金說的子,應該不是兒子。
而是一個女人的名字,籽的意思。
溫窈跟著陸南西一起去了鄉鎮廟會集上。
這種小鎮上的廟會,類似于過去九十年代的集市,人很多,兩邊擠滿密密麻麻的攤位,各種商販叫賣,道路中間只留出一道剛好能通一輛大車的位置。
很擁擠,熱鬧不絕。
尤其是小糖人,賣糖葫蘆的小販叫賣聲格外高漲,熱情。
陸南西牽著溫窈的手,他的手握她的很緊。
他的手心溫熱,而溫窈的手始終都是涼的。
怎麼都暖不熱。
陸南西生怕人太多,溫窈會被來來往往兩頭穿梭的人擠散了。走了一小截路,溫窈突然停下來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