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黑色的環形沙發上,陸南西一身黑的坐靠那兒,身上衣服褶皺沒個形,兩條長腿分開頹散的踩在地毯上。
褲子上臟兮兮的,也沒穿鞋。
只穿著雙黑色襪子。
他腳邊地上,面前茶幾一堆空啤酒瓶。
茶幾上,還有粘血的紗布。
似乎被光亮刺激到眼不舒服,陸南西眉皺的很深,形成了一道深褶,手背蓋在了眼睛上。
隨著他抬手,袖子下滑,一小截手臂露出。
傷處沒愈合,反而還在流血。
陸南西絲毫沒有一點反應。
溫棠心又驚又跳,她站著看陸南西,沒關燈。
“我說話你沒聽見?”
陸南西頭也不抬,他把進來的人當時七了。
心口疼,身上傷口也疼,發著燒,又喝了酒,大腦昏昏沉沉,剛才聽到了溫棠叫他的名字,陸南西只以為是錯覺。
溫棠怎麼會來?
她不會來。她已經有了別人,放棄了他。
陸南西低低笑了一聲,笑的肩膀跟著微動,叫人聽了只覺得心酸難過,心生感傷。他擋著眼睛,喃喃一句。
聲音低的,自己都聽不清。
“有什麼沖著我來……為什麼。”
為什麼,死的不是他,是南熾。
他本身就快已經一無所有,什麼都沒有了。
他陸南西活著,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掌控著一切,精心布局,到頭來,卻是他被多方設計,被掌控擺布的那一個。
笑話。
全都是笑話,他就是個大笑話……
溫棠聽不到陸南西說什麼,往前走,腳下無意中碰到一罐啤酒,聲音很響,她一瞬抬頭,果然看到陸南西緊繃的臉色。
下一瞬,陸南西拿啤酒瓶猛就朝溫棠砸。
耳邊是陸南西怒氣聲。
“滾!你他媽是耳朵聾了?!”
“砰——”
一個剛落地,又一個緊接著過來。
腳底地面上酒瓶的炸裂聲,震的溫棠耳朵嗡嗡嗡的響,腦子直空白。她急忙的躲,因走急了崴到腳,腳腕處猛的一痛。
溫棠目光驚慌的去看陸南西。
她心口跳的又急又快,下意識的咽著唾沫。
喊一聲,才發覺嗓子啞了。
她沒能喊出聲音。剛才真嚇到了。
溫棠平靜下來,輕呼口氣。她慶幸,要不是她反應快躲的快,這會兒還不知道身上哪兒一處被酒瓶砸傷到。
環顧四周,她目光落到陸南西身上。
陸南西沒抬頭,依舊坐著,頭低垂著,溫棠角度看不到陸南西臉上表情,只看到他的兩只手搭在膝蓋上,向下垂著。
有血順著他手指往下滴。
溫棠心微微一緊。
她轉身想去拉門,手指碰到門把手忽的停下。
想到進來前時七跟她說的話,溫棠頭疼,心里又真的很無奈,嘆口氣,收回了手。
溫棠朝陸南西走過去。
陸南西手指握住,溫棠注意到了。
在他發脾氣之前,溫棠先一步出聲:“陸南西你別動!時七逼迫我過來,我現在過來了,然后你就打算拿酒瓶把我砸死是不是!”
陸南西身體一僵,沒敢動。
溫棠走過去,踢開腳邊的雜物,走到陸南西旁邊,看著他,只看一眼,她不忍心,偏過頭移開目光。
片刻后,她扭過頭。
溫棠看到了陸南西手指在抖,他依舊低著頭。
溫棠呼口氣,她蹲下去。
她的手觸及到陸南西手背皮膚時,感受到他體溫很高,皮膚溫度很燙,溫棠愣下,伸手去摸陸南西頭,燙的嚇人。
陸南西在發燒。
偏偏這個時候他不吃藥,不止血,還在喝酒。
溫棠說:“陸南西,你是不要命了嗎?”
陸南西沉默著。
他閉了閉眼,又以為自己出現幻覺。
就跟昨晚他感覺到陸南熾站在他跟前一樣,他剛抬頭,睜眼去看,想去拉陸南熾手,陸南熾就消失了。
陸南西眼睛睜開,旁邊的人還在。
他轉頭,看著溫棠。
溫棠也看著他。
陸南西一瞬不眨的盯著溫棠的臉看,不知道看多久,他抬起手,想去摸面前人的臉,溫棠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心疼還是因為生氣,她心里一惱,臉偏下。
打掉他的手。
陸南西手背打疼了。
他望著溫棠,不出聲,眼底很紅,紅血絲也很重,下巴胡渣也長一圈。
真狼狽,邋遢,丑。
溫棠想了想,脫口而出:“真丑,不帥了。”
處在渾渾噩噩情緒之中的陸南西突然開口接了一句,“那要是帥,你肯回來嗎?”
溫棠詫異的望著他,“你剛才不是還砸我?”
陸南西嘴唇動了動,“我以為是時七。”
有力氣扔酒瓶,也有力氣吼,還能接上話,看來還沒燒成個傻子。溫棠蹲在地毯上,她看到茶幾上有干凈紗布,就拿過來。
低著頭,幫陸南西清理手上血。
她很小心,擦干凈他手,去纏紗布。
陸南西一動不動,眼睛始終沒離開過溫棠。
時七之前就想進來,陸南西不允許,時七只要一靠近,陸南西就暴躁發脾氣。
可這會兒面對溫棠,他乖的不行。
溫棠不讓動,陸南西就不動一下。
等陸南西左手簡單包扎完,溫棠想著去找時七問藥箱,陸南西需要退燒,他這樣撐著還喝酒本就是不要命的在糟蹋身體。
再由著這樣下去,真的能出事。
傷口感染惡化,發燒暈厥,酒精中毒,時七沒唬她,放任下去,陸南西真的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