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過去,喊:“寂安。”
寂安明顯后背一僵,回過頭,臉上有愣:“你怎麼在醫院?”
問完,才覺得多余,忘了這是走廊,溫棠并不是從婦科樓出來的。
寂安手上拿的孕檢單子忘了收,她藏起來時,溫棠看到了。
她說:“你懷孕了,小姨知道嗎?”
這種婚外情情形,一個女人和別人的丈夫,小三懷孕了,被熟人撞見怎麼都覺得難堪,可寂安不。
她說:“不知道。”
寂安仗著懷孕,往旁邊男人身上靠,冷情說:“既然你撞見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我的確懷孕了,不會打,會生下來。這是我的事,麻煩你不要往外多嘴,別告訴不相干人。”
溫棠只覺得寂安越來越陌生,變得快不認識。
她不跟寂安說,說不明白。
轉視線,看著摟著寂安的許松,她冷淡:“你們的事,我管不著也不想管,所以也請臟水不要波我身上。”
“先生,你老婆砸我的車,半夜帶人砸門找我要人,你金屋藏嬌是你的事。你老婆那邊,如果你不管,那麼對不起,再有下次,我會報警處理。”
想說的就這麼多,沒了。
溫棠繞開兩個人,頭也不回。
————
在見到陸南西,是晚上,溫棠有事出去一趟,從咖啡店回來,路過一街道,四周沒人,她感覺有人跟著自己。
溫棠心里一咯噔,加快腳步。
后面人腳步也加快,跟上,溫棠猛的回頭。
還沒看清,手上捏著的尖利石塊兒往人臉上指著警告,話沒出口,手腕被人一攥,溫棠被人一拖拽,抵在了陰影里。
后背是墻,溫棠背部梗的一疼。
男人摟著她,壓著她肩膀,頭埋在她頸處。
溫棠緊繃著,倒吸一口涼氣。
很快,她感覺到熟悉,以及這個人身上味道。
是陸南西。
溫棠心落下去,她推他:“陸南西。”
陸南西一動不動,整個重量壓溫棠身上。
黑暗里的陸南西,很沉默,只是抱緊溫棠。
他似乎很脆弱,也格外悲傷……
溫棠被男人手臂箍的呼吸不順暢,她脖子仰著后腦發酸,不得勁兒。又去推陸南西胳膊,發覺到不太對。
溫棠一時僵著沒敢動,也沒再亂碰。
陸南西還維持一樣的姿勢。
甚至,他更緊的摟緊溫棠,怕她消失。
到現在,陸南西都以為只是一場夢。
真真假假,虛虛幻幻。
可能因為他受傷了,不止手臂,還有頭,大腦不是很清楚,所以老天爺只是給他開了一場玩笑而已。等他的傷好了,清醒了,發現都是假的,也許夢一場。
人還好好的。
還眉眼溫和,繼續做他的研究,呆板無趣。
還會喊他一聲:哥。
陸南西怎麼也都想不到,也難以接受,想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他只是離開一趟而已,再回來,陸南熾怎麼就……
怎麼就……跳樓,會自殺。
他為什麼要自殺?留下那樣一封干凈的遺書。
遺書只有一句話。
“哥,別難過,別為我難過。你好好活。”
再無只言片語,沒有寄托、對生的留戀。
他丟下陸南西,去了另一個世界。
陸南西真的想不明白,他深受打擊。
仿佛一瞬間,他所有的堅持,所有義無反顧做的事,所有的犧牲和努力,都隨著陸南熾那縱身一跳,化成空,化成灰。
都是一個笑話,到頭來,他一無所有。
最想保護的人,最想讓他好好活著,讓他一輩子喜樂平安,娶妻生子,讓他做他自己最喜歡的事,做他認為對的事,報效國家,為人民做貢獻,只要陸南熾好好的,陸南西怎麼樣都無所謂。
可他沒有保護好陸南熾。
他沒有。
陸南熾不僅跳了樓結束生命,還那麼殘忍,反過來說,哥,別難過,你好好活。
怎麼活?陸南西想找陸南熾問一問。
陸南西不知道該怎麼活。
他只知道,他沒用,唯一的弟弟,都護不住。
盡管跟他不是一個父親,卻仍舊是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他護不住他。
陸南西身體微微發顫,眼眶發紅。
……
溫棠不再抗拒了,慢慢的身體放松下來,肩膀不那麼緊張緊繃著。
她心里想過很多種可能,卻沒有想到是眼下這種狀況碰到陸南西。好久沒見到他了。他不說話,可溫棠感覺到了……
——他情緒不好,很不好。
也感覺到,陸南西的異樣。
他的身體僵硬,抱著她的手臂在微微發抖。
溫棠一愣,心里涌出一股難言的心疼。
能讓陸南西這樣,不會是因為她。
是因為陸南熾。
她想拍拍他后背,指尖快觸及到,又放下去。
溫棠嗓音低輕:“陸南西,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要好好活下去,請節哀。”
她沒有說……陸南西,別難過。
怎麼可能不難過,不痛不癢,蒼白的話,沒必要開口去說。
陸南西嗓音嘶啞,聲不成調:“讓我抱抱,別怕我。別抗拒,讓我抱抱你。”
他也說不出別的了。
——溫窈窈,你是不是要結婚了?
——溫窈窈,可不可以,不嫁給別人?
說不出口,他滿心的傷,滿心的痛。
他從小一路保護,相依為命,極盡所能想保護的弟弟,死了。連弟弟都保護不了,他還能護得了誰?
他還有資格,擁有溫棠嗎?
溫棠沒動。
不知道多久,陸南西漸漸松開。
溫棠這才去認真細看陸南西,他手臂似乎受了傷,纏著繃帶,長袖黑襯衫擋住了大半,露出來一角的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