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陸南西就一腳踢翻了輪椅。
他眼底泛著冷意。
陸晉佑整個人摔地上,根本爬不起來,他疼的止不住叫出聲。
時七走進來,就看到陸南西背對站著,陸晉佑連人帶輪椅側翻躺在地上,沒人扶,艱難的起不來。
時七沒吭氣,說:“西哥,酒拿來了。”
陸南西眼睛沒離開地上人:“不是喜歡喂人東西,灌給他喝。”
時七猶豫了下,小聲說:“西哥,他對酒精不耐,再胃大出血一次,恐怕人不死也能去大半條命。真的這麼做?”
陸南西冷嗤一聲:“他命比我硬。去。”
時七不再說,曲膝蹲下去打開酒瓶,笑:“佑哥,來,張嘴喝,是自己喝還是我來喂你?放心,這可比不上帶血的生魚生肉,都不用你牙齒嚼的,多方便。”
時七嘴上客氣,可動作不見得半分客氣。
他抬起陸晉佑下巴,酒瓶對著他嘴灌下去。
陸南西坐在一旁椅子上,眉眼冷淡,手上打火機隨著手動,明明滅滅。
他一言不發,眼睛始終沒離開陸晉佑。
————
陸南西回去的時候,是下午六點。
他換了一件襯衫,依舊是黑顏色的。熬了一夜一天沒有睡的緣故,眼底紅血絲重了些,臉色隱透著疲累,下巴也有了胡渣。
岑詩可不在房間,趁著沒人,溫棠掀開被子,忐忑而小心翼翼拉開褲子。
她盯著自己兩條腿上膝蓋上方大腿的燙傷。
大塊的紅,有膿泡,難看而丑陋,觸目驚心。
一瞬間,溫棠眼睛就濕了。
她整個心臟發抖,渾身都冰冷起來。
陸南西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
“你的腿……”
溫棠狠狠一怔,抬頭對上陸南西眼睛。
她眼中的淚意和狼狽來不及收,全被陸南西看在眼中。
溫棠慌忙拉上褲子,嘴唇都在抖。
陸南西腦子懵了一刻,剎那間只覺得身體血液冷卻。片刻,沉默著大步走過去。
“讓我看看你的腿。”
“不要!你別看!”溫棠語氣又慌又急。
她是個愛美的姑娘,臉蛋好,身體也漂亮,全身光滑無疤,她真的很難接受身體上有這樣一塊可怕的傷痕存在。
難看,恐怖,又丑陋。
她自己看都接受不了,更何況是讓陸南西看。
陸南西按住溫棠的手,想要把她阻擋的手用力扯開,又舍不得弄疼了她。
他熬的帶有紅血絲的一雙眼睛里,眼底充斥著很重的憐惜心疼。他語氣低柔,哄道:“聽話,溫窈窈,我看看。”
溫棠搖搖頭,死死按住陸南西手。
“不要看,你別看!”
溫棠不準,不許,死活不妥協。
她很少有急火攻心就像現在這樣目眥欲裂嗓音沙啞嘶吼的固執的時候,因阻止陸南西,生生用了力氣,把陸南西的手背掐的通紅。
她在抗爭,搖頭,極是不愿意。
“好好好,我不看了。”
陸南西到底經不住溫棠哭,先一步心軟。
他望著溫棠,聲音里都是他自己未曾察覺到的妥協和柔軟,低微嘆息聲:“我不看就是了。”
“溫窈窈,你別哭。”
陸南西輕柔的口氣,帶著一種撫慰。
能讓人心踏實平靜下來。
他的確有這個能力,只是一貫極少說去哄誰。
也就一個溫棠了。
溫棠低著頭,還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她控制不住自己淚腺。
溫棠哭不是因為看到陸南西,也不是因為腿上那兩處的疼,讓她無法忍受,都不是的。她的疼勁兒在當時就已經穿心的疼過去,疼的她整個人死去活來,疼到暈死。
不是因為這些原因。
而是因為剛剛親眼看到自己大腿。
岑詩可一直在,她沒有機會偷看。
好不容易房間就只有她一個,她才鼓起勇氣。
而剛剛的那一眼,才真正燙到了心上。
溫棠咬著唇,不發出聲音,她一雙眼睛濕漉漉的,要哭不哭的,淚霧模糊了視線。兩個人就這麼坐著,陸南西也沒動。
他就看著她。
很久后,溫棠才注意到了陸南西手。
他手背上很深的指甲印,都是她留下的。
溫棠把手松開,她喃喃:“……對不起。”
她不是故意。
陸南西手背的確被溫棠掐用力掐狠了,指甲印很深,隱約見到血絲。陸南西不以為意,也沒有覺得會有多疼。
相比溫棠的腿,這不算什麼。
其實,溫棠的腿,陸南西昨天都看到過。
但并不是今天這樣。
今天,溫棠腿好像更紅,更要嚴重。
陸南西眼底的戾氣又重一分,他覺得他做的還是不夠,不算太狠,陸晉佑頂多胃痛,加上全身過敏,生不如死,卻死不成。
陸晉佑狼狽的像條狗。
他恨不得弄死陸南西,后悔以前沒弄死他。
陸晉佑當時對陸南西說了這樣一句話。
“你知道,送你的那個小女孩,什麼下場嗎?”
“陸南西,你永遠別想知道!”
陸南西八歲時,他被最親的人騙,第二次被遺棄,身上沒有錢也找不到回家的路。餓著肚子一天,他渾身臟兮兮的盯著一家包子店。
他餓,想搶,又不敢。
可憐兮兮,衣服也臟兮兮。
經過的路人都會看一眼,然后避而遠之。沒有人說上前問一句是不是找不到家人了,也沒有人施于善心關心。
路人冷漠匆匆的一眼,又匆匆的走。
就那天,他遇到一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