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輕易的就進了門,站在玄關里,扯出個笑容來,“阿姨。”
她飛快的瞟一眼室內,緊接著壓低了聲音說:“你怎麼來了?”
可我的音量是正常的,甚至還略微提高了一些,“阿姨,我想跟您和叔叔聊一聊。”
我今天來就是本著一個求人的態度,而且再怎麼說他們也是長輩,我姿態放的低一點兒也沒什麼。
室內很快傳來響動,緊接著就響起陸叢他爸的聲音,“誰來了?”
他爸看到我的時候也很驚訝,但只是持續了一瞬,很快就恢復了一副冷冰冰的神色,“你來干什麼?”
我垂下眼睛,“叔叔,那我就直說了。陸叢現在的情況,您知道吧?”
他爸沒接茬,上下打量我一眼才說:“如果你是想用你懷孕了這件事情來說服我,那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在他爸眼里,此時此刻我懷著的這個孩子,不是他的孫子或者孫女兒,是我為了進他們家門的手段。呵。其實我從來沒想過用孩子還說事兒,從來沒有。說難聽點兒,誰都能給陸叢生孩子,沒準兒還比我的基因要好。
我壓住心里就要升起來的火氣,搖了搖頭,“他受了多大的苦也許您不知道,但我全都看在眼里。如果可以……”
他爸冷笑一聲,打斷我,“那還不都是因為你麼?”
我噎了噎,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他做的這些事情,在最初的時候我確確實實不知情。如果他告訴我,也許會有更好的辦法。”頓了頓,我還是誠實回答,“但也許不會,畢竟那是我媽的命。他把公司賣掉是很魯莽,但那也是為了救人。可能我現在說這些話你會覺得我在狡辯,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做點兒什麼作為補償。”
他爸始終一臉若有所思,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媽本著和事老的原則,在旁邊兒小聲規勸,“你不為別的,就當是為小南想一想,行不行?”
他爸沒有回答,而是用探尋的目光看了我好一會兒,“你跟我說這些沒用,我的態度很明確。你離開,他也能安安心心回家。或者我可以給你一筆撫養費,足夠你跟你母親孩子好好生活。”
“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和陸叢的孩子。”我本著最后一絲隱忍,“您覺得錢就能解決一切麼?您有沒有問過陸叢到底想要什麼,您把您的思想強加給他,有沒有問過他的意思?他快樂麼,幸福麼?也許聽起來很矯情,可一個人如果連樂趣都找不到,那活著的意義又是什麼?”
不等他說話,我勉強笑一下,“我知道說這些沒用,但我總要試一試。他的事業現在正在低谷,如果作為投資商您不想幫他,但作為父親能不能不要把他逐出這個家,有時候家庭和事業是可以分開的。雖然他嘴上不說,但我想他一定很需要你們的支持。抱歉,打擾你們了。”
再次見到陸叢是一天之后,我正在看一本早教的書。他來的無聲無息,沒有一點兒信號。直到聽見臥室門響,我才從書里抬起頭,就看到陸叢倚著門框的身影。
他還不知道我已經了解了一切,仍然用淡淡然的目光看著我,跟從前無數次見面一模一樣。
其實我也想過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陸叢,可他媽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如果我說了,也許他真的會跟家里徹底翻臉,到時候我真就里外不是人了,他媽可能還會覺得我是故意挑撥離間。
畢竟我如果想跟他在一起,面對他的家庭是遲早的問題,把關系弄得太僵于我于他都沒有一點兒好處。
至于后續還能做點兒什麼,我倒是有那麼一點兒想法,只是還沒有來得及付諸于實踐。
陸叢并沒有發現我情緒不大穩定,走到我身前彎下身子,仍然用一副很隨意的口吻問,“在看什麼?”
我隨手合上書在他眼前晃了一下,“隨便看看。”
他伸出胳膊可能是想擁住我,被我不動聲色的避開。對上他不解的神色,我別有所指,“最近公司還好麼?”
果然得到一個意料之中的答案,“挺好的。”
我看著他的臉,眉宇間有淡淡的疲憊,繼續循循善誘,“你記不記得你之前是怎麼跟我說的?”
他可能是不記得我說的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挑挑眉問,“怎麼說的?”
“你說我以后有什麼事兒都不能瞞著你。”
他帶著疑惑嗯了一聲,似乎并不能理解我提到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微微措辭,“你呢?有什麼事兒是不是也不應該瞞著我?”
陸叢似乎愣了愣,“我有什麼事兒瞞著你了?”露出一個笑容,安慰似的,“懷孕的時候就容易多想,你就別瞎操心了,嗯?”
“我都知道了。”我說。
“什麼都知道了?”他繼續佯裝淡定。
我勉強笑一下,“Circle,換腎,還有你做了什麼交易,我都知道了。我真的想過,也許離開你是最好的選擇。你也不會這麼累,是不是?”
他臉上淡薄的笑意一點一點收了起來,像一幅緩緩被卷起的畫卷,最終只留下一個生硬的表情,“沈慢,你敢走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