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就自己進去了,讓我幫她拿著隨身帶著的東西。
我就在候診區等著,隨便一瞟才發現她給我的東西有一摞疊好的白紙。我估摸著應該是檢查報告,就想給她送進去。于是下意識的打開看了一眼,在看到第一張紙上之后,手就頓住了。題頭上的日期,明明確確寫的是兩個月前。
兩個月前她就做了這份檢查,為什麼到了今天才同意換腎?
不過對于一個人而言,雖然換腎之后身體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但不能勞累,平時也要多加留意。畢竟身體里少了一個器官,如果不是特別缺錢,絕大多數人都會三思而后行。所以她如果有兩個月的猶豫期,倒也無可厚非。
但我清清楚楚記得,兩個月之前我媽已經出院了。我那會兒剛知道自己懷孕沒多久,還成天跟陸叢呆在一起,也沒有聽他提過有合適腎源的事情。
于是這報告我也沒著急送進去,等女人出來之后,我就旁敲側擊的問,“姐,這事兒是誰跟你聯系的?”
女人操著一口不大標準的普通話跟我解釋,“我也不認識,好像是公司那邊的人。后來就有人帶我來做檢查,之后讓我回家等消息。”
她說的公司,應該就是黑市。
我也就沒再多問。
如果帶她來檢查的人是陸叢,兩個人見面之后最起碼會打個招呼什麼的。但后來陸叢見到她,女人似乎也沒有流露出曾經見過面的神情,總之很陌生。而且陸叢的辨識度那麼高,如果說兩個月就把他忘記了也不現實。
我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這個大姐是你聯系的?”
陸叢頓了頓,“不是我,是羅菲聯系的。”
哦,我都忘了,這事兒他理應交給秘書處理的。可腦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之前胡靜說的事情,我心里就多了一層猶豫,“你就是前兩天才知道腎源的消息麼?”
陸叢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深深看我一眼,“慢慢,你想說什麼?”
我囁嚅著說:“我就是擔心這期間再出什麼狀況……”
陸叢不會騙我,可出現了這麼多的事情,我不確定羅菲會不會有什麼預謀。
陸叢捧著我的臉強迫我正視他,搬出此時此刻我最在意的事情,“想太多對孩子不好。”
我嘆口氣,又安慰自己。萬一胡靜就是想挑撥離間呢,現在不就是讓她得逞了麼。
直到這天羅菲來醫院給陸叢送文件,正好我陪著大姐做最后的檢查。大姐看到她,竟然打了個招呼,“羅小姐。”
心中的疑惑再一次升起,把大姐送回病房,我又跟著陸叢出來,看著羅菲沒什麼表情的臉,問她,“腎源是你聯系的?”
羅菲嗯了一聲。
我瞇了瞇眼睛,“兩個月前?”
再一次得到肯定的答案。
感覺有火苗呼呼往上竄,我沉著聲音問,“為什麼你早不說出來?萬一我媽在這期間出了事兒怎麼辦?”
在陸叢面前,羅菲還是相當收斂的,飛快的瞟一眼陸叢的臉色,低下頭,不卑不亢的回答,“您和陸總前段時間失望很大,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不想讓你們白高興一場。”
羅菲走了之后,陸叢才說:“這回你相信了吧?”
我點點頭。
她說的也確實有道理,一段時間的調養之后,我媽的身體終于適合接受手術。
再加之手術的日期一天天逼近,我也就沒心思再想這些事情了。
到了這個當口,我媽反而緊張起來,手術前一天拉著我的手,不停的流眼淚。
我心里也很緊張,雖然不算是多麼大的手術。可但凡動刀子,總歸是有風險。不過在我媽面前,我還得表現的一派云淡風輕。我就安慰她,“媽,大夫都說了不會有事兒的。等你做完手術,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我媽就不哭了,睜大眼睛問我,“什麼好消息啊。”
我故作神秘,“到時候再說。”
于是我媽就帶著疑惑和憧憬進了手術室。當主治大夫從手術室里出來,摘掉口罩告訴我們說手術很成功的那一刻,我撫著胸口差點兒又要哭出來。其實除過腎源難找之外,這確實算不上是一項大手術,成功率還是比較高的。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松。就好像身上的一個碩大的包袱終于卸了下來,連呼吸都順暢了許多。盡管我知道,這只是暫時的,術后觀測是否有感染排異現象才是最關鍵的。
可現在扛過了第一關,與之前的絕望相比,多多少少有了支撐和動力。
陸叢在旁邊兒摟著我,看著我泫然欲泣的表情,伸手指了指我的鼻尖,“不許哭。”
自從懷孕之后,我的眼淚就格外多一些。可這回真就沒哭,很多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說自己是不幸的,還是幸運的。
手術后我媽一直昏迷,在重癥監護室觀察了兩天,第三天就轉到了普通病房。之后身體也恢復的很快,并沒有出現很明顯的排異現象。
至于我說的那個好消息,自然也就是我懷孕的消息,是在一個星期之后才告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