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心里裝著事兒，我也就沒顧得上反對。

坐飛機的時候，陳旸似乎想緩解氣氛，還在一邊兒調侃我，“這回坐飛機不害怕啦？”

我勉強笑笑，轉頭看著窗外朦朧的夜色，沒有說話。

等我趕回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我踩上漆黑的樓道，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看見門縫里面隱隱透出亮光。我心里狠狠抖了一下，家門竟然沒關。

一時間有點兒不大敢去開門。

這時候陳旸從旁邊走上前來，皺眉看了看有些老舊的防盜門又看我一眼。先我一步把門打開，接著用手在我后背上輕輕推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進去啊。”

我咬牙走了進去，還沒進客廳我就愣了。整個家被翻得亂七八糟，就像被打劫過一樣，所有抽屜里的東西都被倒了出來，橫七豎八的攤在地上。我媽就縮在沙發的一角嗚咽著哭泣，聽到響動這才擦了把眼淚，淚眼朦朧看著我，“慢慢你回來了……”

我沒忍住，也撲到我媽懷里兩個人一起落淚。

陳旸就在一旁皺眉看著，順手把門關上又扶起倒下的桌椅板凳，等我們兩個人哭夠了，才謹慎地問，“阿姨，家里遭賊了？”

我媽這才注意到陳旸的存在，略略打量他一眼猶豫的問，“這是……”

“一個朋友。”我嗓音暗啞，“媽，到底怎麼了？”目光在四周轉了一圈兒，也顧不得家丑不可外揚了，咬一咬牙，“是不是我爸！”

我媽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你爸，是……是高利貸的……”

“高利貸？”我的聲音陡然尖銳，“媽你借高利貸了？”

見我媽無奈的神情，瞬間反應過來，不是她借的，一定是我爸借的！

我在這家里住了十多年，硬生生從半新的房子住成了舊房子，自始至終都是我跟我媽兩個人。可那個我應該稱之為父親的男人一回來，沒有給我們的生活帶來多大的改善，反而讓我們活得一團糟。

我又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客廳，哪怕我現在看到仍然觸目驚心，實在無法想象我媽親眼看著那幫人在家里翻騰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

想到這里，我恨聲說：“那他現在上哪兒去了？”

我媽垂著頭，“他知道要債的要找上門，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我估計這也就是我爸不在，他要是在，我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頭腦一熱對他做出什麼事情來。

身旁的陳旸倒是比我冷靜許多，他勸我媽，“阿姨，這家你就先別住了。萬一高利貸的再找上門，可能就不止砸東西這麼簡單了。”

我媽微微垂下頭，似乎是在思考。我一咬牙，起身去臥室收拾了幾件衣服打包好，“媽，我帶你走。”

我先把我媽帶走再說，至于我爸是否還會回家又是否會出什麼事情。不是我沒良心，是我真不想管他。

上了車，我開始猶豫現在到底要去哪里。陳旸似乎也想到這個問題，轉頭問我，“要不先找個地方住一晚上，明天回北京，先住在我那里。”

對于陳旸熱心的提議，我遞給他一個感激的眼神兒，可又覺得總麻煩他終究是不妥，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A市投奔姜憶。

我給姜憶打了一個電話，她應該是已經睡下了，迷迷糊糊的問我怎麼了。我只含糊說出了點兒事情，等會兒帶著我媽去找她。

一聽要帶著我媽，姜憶一下子清醒了，也估摸著可能是真的有事兒，很干脆的答應下來，“行，你過來吧，路上注意安全。”

我輕車熟路的到了姜憶家，姜憶見到我媽很是熱情，忙里忙外的招呼，“阿姨您先坐，我給您倒杯水。”

反倒是我媽不好意思了，剛才在家里的傷心恐懼也漸漸消散。我沖姜憶擺擺手，“你就別忙了。”緊接著把她拉到一邊兒，“能不能讓我媽在你家住幾天，家里出了點事情……”

姜憶說：“跟我這麼客氣干什麼，你媽就是我媽。這樣，讓你媽先在這兒住著，我明天先去學校的宿舍住。”

我沖她露出個感激的微笑，眼睛就有點兒發酸。姜憶了然，環住我的肩膀，“好啦，趕緊收拾收拾睡覺吧，折騰了大半夜，都累了。”

這趟走得急，除了衣服什麼都沒帶。還是陳旸細心，在房間里打量一陣兒，換鞋出門，“我去買點兒日用品回來。”

姜憶追過去，在身后補了一句，“樓下就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啊——”

樓道里的聲控燈亮起復又暗下去，姜憶關上門，神色曖昧的對我說：“誒，這是陳旸吧，就上回網上傳和你……”沒等她說出“開房”兩個字，我趕緊一把捂上她的嘴，用眼神兒示意她我媽還在呢。

姜憶了悟的點頭，對上我媽疑惑的目光，解釋，“哦，我們學校有個老師特別喜歡他，等他回來我得要個簽名。”接著呵呵干笑兩聲。

可這一句話還是引起了我媽的懷疑，剛才陳旸在場的時候她不好問，現在他終于走了，我媽這才問出心中的疑惑，“他到底是誰啊。”

我說：“媽你不是已經問過了麼。”

我媽明顯不相信，“只是朋友？那為什麼還特意陪你從外地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