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旸見到我也挺驚訝的,對打扮成民國扮相的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才說:“慢慢你出息了啊。”
其實組里面很多人也對我到底是什麼來頭有諸多猜測,當然不外乎都說是睡上來的,只不過睡的人不同罷了。對于這種流言蜚語,我也就是一笑置之。他們愛說就說,我又不能少塊肉。
這是我跟陳旸合作的第二場戲,最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兒沉浸在上部劇的哥哥妹妹里面回不過神來,可基本上兩三天之后就完全入戲,已經能拍一些感情沖突特別強烈的戲了。
陳旸就跟我耍嘴皮,“你說咱倆怎麼這麼有默契呢,就跟磁鐵的正負極似的。”
我瞪他一眼,“你怎麼不說自己上輩子是折翼的天使呢,只有彼此擁抱才能飛翔。”
可這種一帆風順的拍攝在遇到一場戲的時候戛然而止。有一個場景是小妾因為看到富家少爺跟別的女人曖昧之后,一怒之下對他避之不見。這位富家少爺自知理虧,于是深夜來到小妾的居所樓下,跟她剖白歉意。小妾感動了,可礙于夜深露重,自家的大門早就落了鎖,沒法兒親自前去私會。
可這位富家少爺會點兒功夫,讓小妾從三層樓上跳下來,拍著胸脯保證他一定會接住她。
如果在電視里,小妾跳下來之后應該是裙角飛揚,伴隨著幾瓣落花,少爺接住她之后還應該在抱著她轉兩圈兒。何等浪漫的場面。
可事實上我站在三樓的窗前,看著樓下翠綠的氣墊,順便又扯了扯腰上的威亞,頓時覺得壓力山大。
站在樓下圍觀的陳旸還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抬頭看著我說:“沈慢,你就跳吧,沒事兒,我接著你。”
“也不怕砸死你。”我默默的念叨。
猶豫了兩分鐘,我試圖給導演從物理學的角度闡述這一幕的不合理性,就算少爺真的能接住小妾,那他的胳膊就算沒有斷腿也會折云云。導演像看神經病似的看我一眼,“這是電視劇,電視劇要是都用科學依據去衡量,還有什麼看頭?”
其實我并不是不知道如何來表演這一段,而是我害怕吊威亞。因為小妾從樓上跳下來的那一瞬間要給一個特寫鏡頭,表情上要既恐慌又甜蜜,充分體現她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那種心情。
可我覺得,要是我真的跳下去,應該就只有“顧身”了。
我小聲的給導演提意見,“能不能用替身?”
導演這樣說:“倒不是不可以,只不過替身的效果肯定不如本人拍的好……你好好想想。”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我也實在不好意思再提用替身這個話。畢竟我是新人,周圍都是各種前輩,本來對于我的傳言早就是負面大過正面了,要是再找事兒可能會被認為是矯情。
但這場戲真的太難拍了,我有恐高癥,從二樓的窗戶看下去都頭暈目眩的,更別提從十米的高度直接跳下來。
可當導演問我“準備好了麼”的時候,我頗有一種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心境,牙一咬眼一閉,一句“準備好了”就脫口而出。
當身體騰空的那一瞬間,我整個腦袋都是空白的,只能看到地面不住的接近,而四周連一個能夠當做支點的物體都沒有。
這時候早就忘了機器還在拍著,我想我此時此刻臉上的表情一定極其扭曲,甚至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啊——”
啊了一秒鐘,落地了。我整個人倒在軟墊上,感覺到雙腿不可抑制的顫抖。
導演黑著臉問我,“沈慢,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用替身啊,可別硬撐。”
我的雙手還緊緊的攥著威亞,手心全是冷汗,結結巴巴地說:“導演,能不能讓我在準備準備。”
在全劇組的白眼下,我垂頭喪氣的走出片場。早就等在一旁的陳旸走上前來拍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一杯溫水,“沒想到你這麼怕高啊。第一次碰見你的時候,看你那緊張的樣子我都以為你心臟病犯了,手心兒全是冷汗。”說完沖著我攤開一只手,“這回也是吧?”
他不說我還沒發覺,現在才覺得手掌冰涼。我嘆一口氣,剛剛把手伸出來,忽然瞥見陸叢抱著肩膀站在門口,此時正涼涼地看著我。
我趕緊把手又收了回去,對上陳旸不解的目光,干笑著說:“我先出去一下。”
出門之后發現陸叢還在一直往前走,我就跟他保持了十米的距離,等走到停車場他才站住,轉過身來看著我,若有所指,“你們戲里戲外關系倒是都很好。”
見他面色不善,我趕緊解釋,“這不是拍戲需要麼。”
陸叢又死死的盯著我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又說:“最好是這樣。”
雖然我跟陳旸真的沒什麼,可他這種略帶懷疑的目光還是讓我微微心虛了一下,點了下頭算是回答他。
他這才像是信服,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示意我上車,“走吧,帶你去個地方。”
我傻眼了,“我一會兒還要繼續拍戲呢。”
也沒管我上不上車,說話間他已經自顧自的坐上了駕駛席,彎下腰看我,“我跟導演說你身體不舒服,給你請了半天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