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開始十分鐘之后我才慌慌張張的跑進韓宅的大門,Spring早就站在門口。她的聲音遠沒有她的名字來的那麼春風拂面,而是冷的像冬天里室外的一杯已經結冰的水,“顧小姐來了,陸總已經等你很久了。”
聽到陸總這個名字,我整個人就像被胸口碎大石一樣顫了一顫,連忙說:“實在抱歉,這里太偏了沒有公交車,我從山下面走上來的……”
Spring顯然沒有要聽我解釋的意思,還沒等我跑到近前,她已經頭也不回的往宅子里走。
我趕緊跟在她身后,以免在這個每次來都需要別人帶路的院子里走丟了。奈何天不遂人愿,越緊張越容易出錯。一個不小心,身體猛地失去了重心。
低頭看了眼腫起來的腳踝,心想又悲催了。如果再出什麼差錯,陸叢一定把我撥皮拆骨生吞活剝,啃得連渣都不剩。
比起腳上的傷,我更關心的是高跟鞋的鞋跟有沒有崴掉。這雙在市場上八十塊錢買的高跟鞋,可是陪伴我走過了兩個風風雨雨的年頭,說不定哪一天就要壽終正寢了。
我叫沈慢,如果要形容我的人生,那也只能說時運不濟,命運多舛。
自打我有記憶之后就沒見過我爸,我媽在我十八歲那年得了尿毒癥。
同年,我上了大學,學的專業叫服裝表演,如果通俗一點也可以叫模特。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陸叢,國內知名經紀公司Circle的老板。
外界傳言陸叢有一張不輸給男明星的臉,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據我所知,多年以前他曾經被星探看中差點當了明星,可后來不知道為什麼選擇了下海。
至于他用自己這張臉或者是這個身份潛了多少小明星小模特?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本來以為遇到陸叢之后人生也許會有些許的不同,可實際上除了我媽的命得以保留下來之外,并沒有好過多少。
模特圈里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我跟陸叢的關系,除了我確實因為他而有上位的可能,更確切的來說,應該是買與被買。
可我是為了我媽的命,在這一點上,我好歹沒有那麼看不起自己。
在前面帶路的Spring直接把我帶到書房就頭也不回的走了,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沒有開燈的房間,咬咬牙,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
纖長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我暗自懊惱自己的遲到一定惹惱了這尊佛,同時在心里面給自己打氣。反正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人生在世終有一死,早死早超生。
“幾點了?”
終于,魔王開口說話了。
聽著幾乎要比Spring還要冷淡的腔調,我渾身抖了抖。估算了一下時間,下意識的回他,“六點五十……”
“為什麼遲到?”聲音依舊很冷。
遲到是陸叢身上不可觸碰的雷區,于是我又把跟Spring的解釋重新說了一遍,同時在心里嘀咕,“要不是崴了腳我能走的跟烏龜似得麼……”
還沒有聽我說完,他已經留下一句,“下次要再遲到就別過來了。”接著繞過我像繞過一根門柱似得往樓下走去。
赤裸裸的威脅。
我趕緊拖著受傷的腳跟了上去,可他陸叢人高腿長,三下兩下就把我甩在身后。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才停了下來,把胳膊彎成弧形。
哪怕一路驚魂未定的我仍然對陸叢是否生氣了心有余悸,可還是順從的挽上他的胳膊,高檔衣料貼在皮膚上的觸感讓我莫名的不適。可再不適也得適應,我低下頭盡量讓自己笑的不那麼僵硬,接著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就露出了一個自己看著都起雞皮疙瘩的笑容。
陸叢變臉變得比我還快,前一秒還抿著嘴好像要殺人似得,下一秒就面露溫和柔軟的就像燈光下耀眼的男主角。
我悄悄抬眼打量他,這人哪怕是帶著微笑的面具,都讓人無法輕易移開視線。
因為陸叢甚少對我笑,這麼一看之下可能就有點兒回不過神。措不及防的,就對上他投過來疑惑的視線。
“怎麼了?”他微微皺眉。
“沒……沒事。”我趕緊收回目光。
“專心點兒。”他說,然后就拉著我往樓下走去。
賓客們紛紛行注目禮,陸叢更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微笑編派了一通謊話,“不好意思各位,廚房的排水管漏水了,我去后面看了看,耽誤了時間。”
不知誰接了一句,“有這樣的美人兒在側,換誰都一定會遲到啊!”
所有人都曖昧的大笑出聲。
跟著陸叢這兩年我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可當眾被人取笑還是難免會面紅耳赤。看著每個人一臉了悟的表情,好像剛才陸叢說的不是廚房漏水,而是臥室的床塌了。
由于太過窘迫,甚至忘記了自己的一只腳還是腫著的。在下一階樓梯的時候,鉆心的疼痛頓時涌來。
作為身體上唯一的著力點,我只能緊緊抓住陸叢的胳膊。
他投來一瞥,我趕緊站穩,低聲說:“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