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清明打了個響指,讓人送上前一杯熱水遞到她跟前:“把藥吃了吧,別撐著,難受。”
看著顧清明手中還在冒著熱氣的水杯,顧兮辭有些發愣。
很多年了,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人會關心她的身體好不好,會擔心她吃沒吃藥。
就像小時候,她生病的時候,媽媽也會端著一杯熱水遞上前,溫柔地哄著她要吃藥。
雖然現在她吃藥已經不需要人哄了,但是這樣久違的感覺還是讓她冰冷的心里裂開了一條縫。
“謝謝。”她接過杯子,咽了兩片止痛藥,喝了一口熱水才終于感覺身體稍微舒服了那麼一點點。
顧清明接過她喝完水的杯子,看她站在風里,纖弱的身形好像會被隨時帶走一般。
他心里不由有些可憐這個病入膏肓的女人。
“我送你回去吧。”
顧兮辭下意識地擺手拒絕:“不用了我直接……”
沒等她說完,顧清明已經拉著她的手往停車場走了。
顧清明的手很暖和,好像能夠將這冬天最寒的積雪都融化掉。
沒來由的,她沒有拒絕這個不算陌生人的陌生人的好意。
坐在暖和的車里,顧兮辭側頭看著車窗外疾馳而過的風景,心里忽然覺得格外寧靜。
面對死亡也好,面對外界的所有驚濤駭浪也罷,好像在這個蒼茫的世界里,人好像沒什麼特別的。
顧清明開著車,斜瞟了她一眼,打開了車載音樂。
第一首播放的就是一首鋼琴曲,是顧兮辭不知道的名字,跟她在餐廳里聽到了顧清明彈的曲子好像是一樣的。
“顧小姐打算一直瞞著他嗎?”顧清明邊開著車邊問她。
顧兮辭知道,顧清明說的他是指顧巖旭。
提起這件事,她眼底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層化不開的薄霧。
她聲音低沉:“晚一點吧,是必然要接受的結局,顧不將痛苦變得短暫一些。漫長歲月里,人生本就易逝,能讓痛苦短暫一些也是一種疼愛。”
透過車窗的后視鏡,顧清明能看見顧兮辭此時的表情。
那是一種怎樣哀沉而又淡漠的眼神呢?
顧清明無法用語言形容出來,他覺得這個女人身上壓抑了難以言喻的傷痛,不單單是瀕臨死亡的那種悲切,而是一種歷經了無數種滄桑以后沉淀下來的平靜。
他不是個喜歡好奇的人,可是這一刻,他由衷地對一個人產生了某種想要探究的欲望。
明明平靜如水的表面,又是如顧能蘊藏著這樣的悲哀?
“其實癌癥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的,現在感嘆生命短暫,也許還太早了。”
顧兮辭的眼神像古井綿延下透出來的一束陰郁無神的光,荒蕪遍地:“晚期。”
短短兩個字,語氣很輕很淡,落在人心頭卻又帶著一種擲地有聲的震撼。
似乎所有想要安慰的話都在這一刻被堵了回去,面對死亡,實在是沒有什麼言語能夠輕易匹敵。
顧清明收回眼神,最后只淡淡道:“回去吧。”
第二十五章 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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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緩緩停在醫院門口,夜色沉寂,街上的行人也已經越來越少。
顧兮辭看著外面又開始緩緩飄落的雪花,扭頭對顧清明輕聲道了句:“謝謝。”
顧清明眼看著她打開車門出去,厚重的大衣掛在她身上似乎顯得空空蕩蕩的。
他不敢眨一下眼睛,好像下一刻,眼前這個病弱可憐的女人就會消弭在他眼前。
甚至,他沒有說話,目光沉沉地目送她的背影一點點走遠。
漫天鋪地的大雪里,顧兮辭的背影忽然在下一刻便如同一片羽毛,跌落在雪地中。
顧清明眼神陡然一緊,推開車門跑了出去,將顧兮辭從雪地中抱了起來。
他所接觸的女人不多,但是他從未感覺一個人在他懷里能這般沉重卻又輕松。
生命的重量大致就是這樣,這世上鮮少有人真真切切地感受過生命的逝去,所以在提及的時候都能輕易的一筆帶過。
可是真正見識過以后,好像又會由衷地覺得惋惜。
急救室里的燈亮起到熄滅的這個過程中,顧清明終于清清楚楚地感受了一次,生命的脆弱。
明明上一秒還在跟他一起吃飯,看起來跟正常人沒有什麼差別的人,忽然就就倒在他跟前,什麼也做不了了。
“謝謝你將她及時送回來。”主治醫生吳遠深從急救室里出來,眼中帶著疲憊,卻向他伸出手來握手。
顧清明看了一眼緊閉的急診室,握手回以一個禮貌的微笑:“顧小姐好像病得十分嚴重,她沒有家人來照看她嗎?”
吳遠深在醫院走廊旁的長椅上坐下來,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她這一輩子過得很苦,沒有什麼朋友,失去了親人,結婚這麼多年的男人是個混蛋!”
從吳遠深的語氣里,顧清明似乎能感受到一種極其壓抑的痛苦。
這次短暫的相見相識,讓顧兮辭在顧清明平淡而順遂的生命里留下了極其濃墨重彩一筆。
……
再次睜眼的時候,顧兮辭又重新回到了熟悉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