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會讓自己冒險。原本那些心里累積的隱隱悸動和期待,被薄修硯那些話,猶如一潑冷水澆到心上。
讓她瞬間清醒。
也是,薄修硯是什麼身份。
她自己又是什麼身份。
是她太急于求成了,想著急切地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蘇禾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翻。
壓下心里酸澀的情緒,抬頭時,蘇禾眼底已經是一片冷清,她淡淡的笑了笑,笑不進眼底,說:“我明白了,我知道了。”
談判失敗,再留下來也會顯得局促和難堪,蘇禾什麼都不再說了,跟薄修硯說了一句“你忙吧,我上樓去睡了”,便徑直離開了。
她有些落荒而逃。
蘇禾走后,薄修硯眉間的冷意更重。
轉過身,他看著黏板上的肉,俊臉疏離冷峻。
蘇禾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薄修硯,整個人仿佛一座冷冰冰的山,眼神格外疏離冰冷,渾身散著冷沉的寒意。薄修硯沉默著,唇角抿成一條緊繃著的直線。不知道原地站了多久,他才戴上一次性手套,把剩余的牛肉切完。
但是,也只是到這里了。
已經沒有心情做飯。
他那點靠做飯來平緩心情和心口戾氣的心思也已經沒有了。
清理了廚房,薄修硯上樓。
他的主臥和蘇禾在同一個樓層,卻相隔的很遠。夜晚很靜,所有的聲音都被放大,哪怕每個房間的隔音都很好,但是薄修硯隱約的腳步聲和關門聲,都細微的傳進了蘇禾的耳朵里。
他回臥室了。
他沒再出來。
蘇禾不會覺得薄修硯這麼快就能做好飯。
躺在被窩里,蘇禾心情難以平復。
有些糟糕。
她心煩意亂的叫了一聲,拉過被子蓋過頭頂。
下一步該怎麼辦。
以后要怎麼辦?
蘇禾不知道,她很迷茫無助。
*
——————
薄修硯洗過澡,關了燈。
窗簾沒拉,昏暗不明的窗戶玻璃上折射著薄修硯修長挺拔的身形,男人氣息極其冷冽凌厲,浴室的冷水都澆不滅他心里頭的怒意和冰冷戾氣。
他望著漆黑的某處,腦子里都是在書房看到的資料信息。
有關那場海難,他想過千萬種。
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一種。
小清死了,他的母親也死了。
都死在了五年前。
一個夏天。
兩個人的確是死于海難,尸骨無存。
可那場海難,本來不該有,出了意外,這個意外恰恰是薄修硯的母親造成的。薄修硯印象中母親是一個很不錯的人,也是一個很好的母親。
但他這個很好的母親,因為偏見,不僅害死了自己,命喪大海,也害死了無辜的孟尤清。
孟尤清的死,是薄修硯的母親造成的。
是他的母親,害死了孟尤清。
薄修硯不相信這個事實,可資料和U盤上清清楚楚,是他的母親想趕孟尤清走,怕孟尤清把心里那份隱藏的心思表露出來,怕她毀了薄修硯,所以,薄修硯的母親便千方百計想方設法趕孟尤清走,離開薄修硯身邊。
甚至,不惜想殺害孟尤清。
想讓孟尤清死!
薄修硯手指微微蜷縮著,痛苦的閉上眼。
他的親媽,因為怕他對孟尤清動心,怕將來兩個人走到一起,為了防止這個將來,就設計了一場局,心狠手辣又義無反顧的拉著孟尤清一起下了地獄,藏身海底。
這就是薄家一直以來的不可說。
丑聞一樁。
這就是一直以來薄家的禁忌!
這就是藏了五年的秘密,薄家秘密。
薄修硯既痛苦,又無比失望。
孟尤清,一個小他四歲的小姑娘,滿心滿眼都藏著他,偷偷暗戀著他,是跟他實際上毫無血緣關系的侄女。在薄修硯心里,孟尤清是不是他的侄女有沒有血緣關系,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己的妹妹。
猶如親妹妹一樣。
薄修硯以為,他的態度已經表明的很清楚,也告訴過薄老太太,他只當孟尤清是妹妹,并沒有其他的男女感情。他和孟尤清不可能會走到一起。可是,老太太心里卻依舊視孟尤清為眼中釘。
薄修硯手指緊緊握著。
他憤怒又痛心的閉上眼。
他欠孟尤清的,怕是這輩子都已經無法償還。
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葬送在他們薄家人手里。
這個策劃者,還是他的母親。
薄修硯胸腔里的疼痛憤怒到達極點,沒有及時紓解掉,他目光冷戾,抬手狠狠的揮出去。
下一秒,一扇窗玻璃碎掉。
“嘩啦”一聲。
薄修硯手垂向下,粘稠的血滴淌到地板上。
蘇禾睡著睡著,突然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睛。
什麼聲音?
薄修硯的這棟房子周圍都是水,又幾乎是與世隔絕,附近都沒有居民區。
哪來的動靜?
起初蘇禾還以為是錯覺,有什麼嘩啦一聲的巨大響動嚇醒蘇禾,惹的蘇禾心口撲通的跳。聲音是從薄修硯臥室那邊方向傳來的。
蘇禾豎著耳朵,再仔細聽,就再也什麼都聽不到了。
好半天,也沒再有什麼動靜。
挺奇怪的。
蘇禾屏息了會兒。
她默默安慰自己,不會有什麼事。
可今晚上的蘇禾格外心思重重,心神不寧的,睡不著就干脆直接掀被子爬起來,去外面看看究竟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