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然記得,那次你多威風啊,可這次不一樣,這次難度升級了啊。”
“其實一樣,我懷疑……”石羽靠近何耀,壓低聲音,“警察抓錯兇手了。”
“又抓錯?”何耀驚愕。
“小點聲。”
“我說羽子,你別得瑟一次就總覺得警察是飯桶。”
“我沒說他們是飯桶,但我覺得這事確實有蹊蹺,你看如果兇手是張家銘,那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兩根消失的手指頭?我想警察也在張家銘家里找過。”
“因為張家銘一直聲稱自己沒殺人,他當然不會交代手指頭藏哪了。”
“這是一個原因,但也有可能是,張家銘確實不是兇手,所以他根本拿不出手指頭。他很有可能是被陷害的。”石羽咽下嘴巴里的年糕,將煙頭疑點拿出來說了一遍。
何耀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將啤酒罐捏成團輕輕一扔,啤酒罐經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軌道,落入垃圾桶里,然后何耀點燃一根煙說道:“你說的這個疑點聽上去有點道理,但還是差點意思。你把兇手想得太冷靜了,再變態的殺人犯殺了人后還是會有點緊張吧,這是一種本能。所以兇手殺人后在樹叢里抽根煙解壓很正常,我想當時的環境可能有點昏暗,就算是白天,但樹叢里樹影斑駁,所以沒注意到煙灰掉在塑料袋上也合理。
“之后他覺得事情辦妥了,準備離開樹叢,剛好煙抽完了,身邊也沒煙灰缸什麼的,就隨手丟了煙頭。他或許是覺得警察做事馬虎不會發現煙頭,又或許覺得就算被發現了煙頭,警察也查不到他頭上。但沒想到他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警察,最后警察憑著這麼一枚小小的煙頭找到了他。
”
聽何耀這麼一分析,石羽覺得也有幾分道理。
“所以我的建議是你裝裝樣子,隨便找找就完事了。”何耀站起身,將沒抽完的煙摁進桌子中央的煙灰缸,“這個倪阿姨就是傷心過度才會覺得自己外孫不是兇手,等過幾天,事情過去了,她會想明白的。”
這時,店里來客人了,何耀開始招呼客人。
“但如果張家銘真的不是兇手呢?那豈不是很慘?”石羽拋去這麼一句話。
“是有點慘,但他不是已經死了嗎?何況世界上慘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個。”何耀說完,埋頭刷起烤串。
對啊,這個世界上慘的人多了,也不差他一個,何況他還死了。不是說死人是最好的替罪羊嗎?因為他不會反駁。
可是石羽還活著,他可以幫死人反駁。
石羽終究沒法裝裝樣子。只要一想到倪美珍的那個擲地有聲的下跪,他就不敢敷衍了事,否則良心會痛。良心,是很脆弱的東西,要小心呵護。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要找到那兩根手指頭,最關鍵的還是要找到真兇,所以還是得從頭調查這起連環分尸案。
通常來說,一個女人——尤其是已婚女人——死了,十有八九是她老公干的。
這是一條常規查案思路。但現在是兩個女人死了,如果是兩個女人的丈夫分別作案剛好手法相似就過分牽強了。所以石羽首先排除兩名死者丈夫的嫌疑。
由于兇手作案手法接近,這兩個案子實為同一個兇手所為的可能性非常高,所以定性為連環分尸案沒有問題。又因為兇手故意在朱念珊的拋尸現場留下煙灰和煙頭線索、嫁禍張家銘,可見兇手熟知張家銘和朱念珊的婚外戀,甚至他還知道張家銘跟范江玥的醫患關系,所以兇手對兩名受害者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可能還彼此熟識。
根據這一思路,石羽決定從兩名死者的社會關系入手調查。
首先就是調查死者的丈夫,但石羽不知道受害者家住哪里,他也不能貿貿然從舅舅那打聽她們的家庭住址,因為他錄口供之時撒謊說是接到了死者家屬的委托在尋找手指頭,現在他又跑去問死者家屬住哪顯然不合邏輯。于是石羽給倪美珍打了個電話,讓她出面找警察要死者的家庭住址,借口是向死者家屬賠禮道歉。起先倪美珍不愿做這件事,但在石羽的勸說下她還是答應了。
第二天,石羽吃過早飯,大約早上九點,倪美珍就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務,給他發來兩個地址。這有點出乎石羽的意料,他原以為至少要等到下午。由此可見,倪美珍對外孫不是兇手這件事有強大的信念支撐,絕不是何耀口中的傷心過度而已。
石羽謝過倪美珍便起身出門,他先來到范江月家。
范江月,二十八歲,生前是一名會計,她的丈夫是一名健身教練。這是石羽之前從舅舅那打聽到的關于被害者的信息。
今天是周五,現在是上午十點,他不確定范江月的丈夫在不在家,但他還是敲響了范江月的家門。
咚咚咚——
無人應答。石羽又敲了一遍,還是無人應門。看來是出門了。
石羽正要離去,電梯門開了,一個戴著棒球帽、穿著休閑服的年輕小伙子提著一個塑料袋走出來,嘴上還哼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