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被他問得毫無還擊之力。
她忽然意識到朱翊也是被她逼了太久,心底的怒火壓不住了。
“如果是顧君離,你就可以為了他忍吧?你可能還會覺得他跟家里人不一樣,很值得珍惜吧?”朱翊一步步地緊逼她,語速飛快地問:“我就搞不懂了,他到底有什麼好?是,他可能是比我有錢一點,可是我的錢,也足夠我們兩個人一輩子花不完了。他還有什麼比我強的?你倒是說來聽聽啊。”
洛溪咬著嘴唇無言以對。
“年紀這麼大不說,看著脾氣也很古怪吧?你是不是就喜歡對你冷淡的?像我這樣貼上來的反而……”
“朱翊!”洛溪喝住他,“你不要越說越難聽!”
朱翊頓了頓,接著用力地搓了搓臉,冷靜了一點下來,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顧君離的股骨頭骨折過,你知道嗎?螺旋形的骨折,很嚴重的!”
洛溪也不過是昨天才知道這件事,她忍住了沒有問朱翊是怎麼知道的。
打聽情敵的消息,也像是朱翊會做的事情。
“我知道。”洛溪冷靜地說:“是倫敦那次爆炸案……保護我的時候……”
她這句話把朱翊又點炸了,“洛溪你腦子清醒一點好不好?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他能有多深情,天天跟著你不放還是怎樣?居然能剛好在那一分那一秒就在你旁邊?倫敦哎!隔多少公里你知不知道?”
洛溪不想跟他爭辯。
難道要拿著顧君離的病歷來跟朱翊對峙?還是給朱翊看那滿墻兩百多張照片?
顧君離的感情如此深刻而又古怪,洛溪有時候都不能理解,更何況是朱翊。
她無力地趴在方向盤上,忽然喪失了面對一切的力氣。
朱翊也沉默了,兩個人在車里對峙了一會兒,朱翊決定推門下車。
“洛溪,你知道那個士兵在公主窗下等了九十九夜的故事吧?”朱翊臨走前問她。
洛溪沒有出聲。
“以前我覺得那個士兵傻透了,怎麼會有人答應那麼奇怪的要求?在窗下等一百夜就跟他在一起?這明明是折磨、是羞辱。還說什麼等了九十九天是證明他的愛,在第一百天離開是證明他的尊嚴,我覺得等九天都太多了。可是我等了你多久了?這麼多年了,早就不止一百天了吧?我不是更蠢?”朱翊說完了就開門下車,又把腦袋探進車里說:“洛溪,你到底應該走哪條路,自己想想清楚吧。實在不行就去問問你爸。哦對了,我爸媽還沒有嫌你家里有人得阿茲海默,沒有擔心你會遺傳呢。”
朱翊說完就砰地一聲摔上門走了。
49.真心。
洛溪又在方向盤上趴了很久,才起身發動車子。
朱翊說的雖然是氣話,但其實一個字都沒有錯。
她有什麼資格對朱翊吹毛求疵?她左右搖擺了那麼久,現在不過是卑劣地抓住了朱翊的一點點小辮子,借機給自己的行為找理由罷了。
即便朱翊不是完美的,可她難道就是完美的嗎?
但她現在也用不著再挑任何人的刺了,朱翊不來她家了,顧君離也不給她發消息了,她自己把自己作成了孤家寡人。
春節假期結束回去工作以后,洛溪就顧不上傷春悲秋了。
這幾個月是他們每年最忙的階段,洛溪有了Senior的頭銜,但經驗遠不如其他正常升上來的同事,只能靠多埋頭干活、少說話來彌補,至少她要做到每天第一個來,最后一個走,硬性指標上不會被同事們指指點點。
每天披星戴月,根本看不見太陽,洛溪比原來還白了幾個度。
升職后多出來的工資洛溪也不敢亂花,只在一個住家保姆的基礎上又多請了個鐘點工阿姨做飯,這樣好讓她爸能有更多的時間休息。
秦韻雯的記憶還是每況愈下,洛溪有天好不容易早一點下班回家,一進家門卻聽見秦韻雯問她:“這位小姐你找誰呀?”
洛溪當場就崩潰了,可她崩潰也只能在心里崩潰,表面上還得裝得甜甜的樣子說:“我是你女兒呀。”
秦韻雯迷茫道:“我有女兒了嗎?”
洛笙谷在旁邊替洛溪說話:“是的呀,女兒一直在國外讀書,很久沒回來了。”
洛笙谷講的話秦韻雯總歸是相信的,一邊拉洛溪進來坐,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還好這一次的糊涂沒有持續太久,晚飯后一切又暫時恢復了正常。
洛溪在洗澡的時候忍不住偷偷哭了一會兒。
出來時她拿起手機發消息給顧君離:“你們睿君離的什麼破藥!根本都沒有用!我媽已經不認得我了!”
她純粹是發泄負面情緒,消息發出去就把手機甩到一邊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起來,手機上有十來個未接來電,都是顧君離在她那條消息的半個小時之內打來的。
然后他就消停了。
洛溪拖著疲憊的身軀下樓,剛從地庫開出來,就看見顧君離那輛沃爾沃SUV停在出口邊上。
她剎住車按下車窗,顧君離立刻從車里下來,站在她車窗邊給她遞過來一疊資料:“洛溪,這是國外最新的研究,阿茲海默會對大腦灰質里的一段基因鏈產生影響,從而導致腦部萎縮,睿君離已經在跟這家機構合作,很快就會針對灰質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