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所知,你騎術一般。夜路難行,你與我共乘一騎,比你自己騎馬要安全許多。”說著,宇文瑄吁馬調頭,沉喝一聲,向著大羅山的方向而去。
僅僅片刻的功夫,甘泉宮的燈火就被甩在了身后,道邊的樹影快速向身后略去。
馮姝的心情就像此刻飛馳的駿馬一般,暢快淋漓。久違的感覺熟悉而陌生,自她知曉要成為先帝正宮的那一日起,她就再也不曾這般輕松愉悅過。
“快點!再快一點!”馮姝興奮地喊道。
“你確定?”宇文瑄蹙眉問道,二人雖是共乘一騎,可他僅僅是輕攬住了馮姝的腰,以免她摔下去,故而馬速并不快。
“嗯。”馮姝回過頭,一臉期待地看著宇文瑄。
這才是馮姝該有的樣子,在收緊攬在她腰間的手臂后,宇文瑄才示意馬兒跑得再快些。
道邊樹枝上時不時有碎雪飄落下來,正好落進馮姝脖頸的碎雪使她打了個冷顫。
宇文瑄見狀,一把扯開大氅,將馮姝嚴嚴實實地裹了進去。“是我疏忽了,侍女雖有冬衣,可到底不比皮裘來的暖和。”
大氅內十分溫暖,馮姝的后背緊貼著宇文瑄精壯的胸膛,年輕男子的氣息讓馮姝覺得一陣眩暈。“無妨。畢竟是我自己想出來的,穿著皮裘必會引來麻煩。”
宇文瑄當然察覺到懷中人的異樣,只是不懂男女之事他并不清楚其中緣由。“可是不舒服了?”
“沒有。”知道宇文瑄有所察覺,所以馮姝趕忙挑了話題。“久聞大羅山的雪景,不知月下看來到底如何?”
“月下看雪自然別有韻味,何況白日里的雪景,可不興看。”
“這是怎麼說?”
“地上的積雪會把日光反上來,尤其是日頭好的時候,白茫茫一片什麼都看不見,非但如此,看多了眼睛疼事小,更有甚者還會瞎幾日。”宇文瑄解釋道。
“原來如此。”
看著馮姝饒有興味的樣子,宇文瑄笑道:“你居然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
“阿瑄日后是要領兵打仗的人,必須要知曉這些。可于我而言,這些事情再尋常不過,也比女兒家成日里插花刺繡,讀女訓來得有意思。”
“那我多講些給你聽。”
“好。”
二人都明白,這不過是他們的妄念罷了,不過眼下,誰都不愿破壞眼前的美好。
大羅山距甘泉宮三十里地,即便是縱馬疾馳,他們也是二更過后才趕到大羅山腳下。
早在宇文瑄勒停坐騎之前,馮姝就注意到在蜿蜒而上的山道旁,有一排派隨風晃動的燈光……
“冰燈!”馮姝驚喜道,這東西她從前只在寒冬臘月里見過,眼下還不是最冷的時候。
宇文瑄已經下馬,將馮姝抱下來的同時,笑著問道:“喜歡嗎?”
“喜歡。”馮姝答得干脆。“原來榆柳蕭疏樓閣閑,月明直見嵩山雪是這般模樣。”
“夜里上山是不可能了,幸好底下的這段山路平緩,咱們走這一段便是。”說話間,宇文瑄已經將自己的大氅披在了馮姝身上。“你的風寒才好,可不能跟我出來一趟又病了。”
“那你呢?”
“你該不會以為,我值夜的時候還能穿著這東西吧?”
“可……”
“放心,無礙的,你若是在這般磨蹭,我怕是真要病了。”說著,宇文瑄已經牽起馮姝的手,走在冰燈照亮的山路上了。
打量著路旁的冰燈,馮姝隨口問道:“這是阿瑄讓人準備的?”
“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幸好這里比京城冷些,不然也做不成這些。”
想到兩人見不得光的關系,聽到他這麼說,馮姝不自覺緊張起來。
宇文瑄立刻安撫道:“放心,都是自幼跟著我的親信。”
“多謝阿瑄。”
“為何要謝我?”
“因為如今除了阿瑄,沒有人會為我做這些事了。”
生怕馮姝想到傷心事,宇文瑄立刻接口道:“所以,念念可千萬要記得我的好。”
“我必定記得。”馮姝在心里補充道:“會記一輩子。”
原以為這一路冰燈是為了走山路方便,不曾想此舉更是為了方便欣賞路旁的梅花。
“雖不比得甘泉宮中的綠梅,可這里未經雕琢的梅花才更有生氣。”宇文瑄道:“都說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絕,如此才不算辜負。”
馮姝未有回應,因為她的心神皆被眼前美景所吸引,滿眼盡是山壁白皚燦雪之色,蒼穹夜空也被映亮了,就連頭頂那輪明月的光輝竟不遜于白日的太陽。
從不知雪景可以這樣美,更是不知從前自己只當弟弟的人,原是這般模樣。
此后和宇文瑄在一起的每一日,馮姝都是快樂的。即便礙于現實,二人不能時常見面,她也覺得滿心歡喜。
比之此前的神情落寞,如今的馮姝容光煥發,神情語態似乎回到了出閣前的樣子。
忍冬看在眼里,甚覺欣慰。
為解馮姝的相思之苦,忍冬曾建議道:“小姐可要寫書信給宇文公子?奴婢親自去送,必不會有差池。”
不曾想馮姝竟斷然拒絕道:“這樣的東西,我不會寫,也不能寫。”
“小姐……”
見忍冬還要再勸,馮姝道:“此事于他而言也一樣。
更有甚者,我們之間不能互贈任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