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快被侍婢重新安頓在溫暖的床榻上,可第二日一早馮姝就覺得身體不適。
就算有人關照,可甘泉宮到底地處偏遠,此地又無留守太醫。雖然有宮人一早去為馮姝請了大夫,可在大夫趕來之前,馮姝就已起了高熱。
幸好馮姝只是感染風寒,只要高退了,再好好將養幾日,便無大礙。
之后的幾日,馮姝足不出戶,只安心養病。
這日,忍冬趁著伺候湯藥的功夫,道:“小姐,昨日宇文公子向奴婢問及您是否安好。”
“你是如何同他說的?”
忍冬覷著馮姝的神色道:“奴婢實話同他說的。”
“他可有再說什麼?”馮姝又問。
“不曾。”
如此過后,主仆倆不再提起宇文瑄。
到底是年輕底子好,幾日過后馮姝的風寒就大有起色。
這日,服用過湯藥后,忍冬將一碗杏仁茶送至馮姝面前。
這樣的民間小食,自入宮之后馮姝就很少吃到了,如今甘泉宮內她也無心情在吃食上花心思。
含笑將杏仁茶送入口中后,馮姝立即問道:“此物是何處弄來的?”
看到忍冬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馮姝已然明了。“是你向他提起,還是他主動弄來的?”
“是宇文公子特意為您弄來的,他還特意交代,不要奴婢告訴您。只道是,您病中胃口不好,杏仁茶是您從前所喜,他只是希望您安心養病,沒有其他意思。”
馮姝想起,有年上元節自己與阿衍一道去逛夜市,當時宇文瑄也一同前往。就是那回,自己第一次吃到西市廖記的杏仁茶,自此之后便喜歡上了杏仁茶。
“小姐,奴婢知道此事不該瞞著您,但奴婢真的只是希望您能早日康健,別無其他。”
此時忍冬已跪地請罪了。
馮姝許久都不言語,宇文瑄何嘗不是這份心思呢?有些事情自己明白,他怎會不明白呢?如今已近年末,想必明年開春后不久,宇文瑄就會離開此地。此后就再也不會有人這般花費心思只為自己開懷,那時自己當真就要在這甘泉宮內了此殘生了。
念及此處,馮姝只感到令人窒息的絕望。“就當此事我毫不知情,以后他送來的東西,你收下就是。”
忍冬立時面露喜色。“小姐喜歡就好,奴婢知道該如何做,請小姐放心。”
自此之后,馮姝經常能收到宇文瑄給她弄來的小玩意,看得出件件都是花了心思的。每每看到這些,馮姝心中總能泛起融融暖意,這是她在這寂寞深宮里僅有的慰藉了,可惜所有一切她只能佯裝不知。
母親榮國夫人是在冬至的前幾日來到甘泉宮的。
早早收到消息的馮姝在宮門前迎接母親,“見過母親。”
榮國夫人急忙攔住馮姝的行禮。“我豈會不明白念念的心意,可就算沒有宮規限制,你也不該如此。”
說起來母親也許久不曾喚過自己的小字了,如此稱呼在馮姝聽來,心中甚是歡喜,所以她堅持行了一禮。“母親冒雪前來,女兒理應如此的。”
打量過冷清的甘泉宮后,榮國夫人嘆息道:“念念在此,到底是受苦了。”
馮姝卻笑道:“此地雖然僻靜,但比起宮里不知要自在多少呢。”
榮國夫人面露欣慰之色,道:“你能想開就好。”
與母親走過二門時,馮姝恰好與今日值守的宇文瑄打了個照面,這是那次梅園相遇之后,兩人第一次碰面。
宇文瑄未見得有任何異樣,一臉端肅,儼然是值守禁軍該有的樣子。
倒是馮姝,在看到宇文瑄的那一瞬間,立刻轉過頭去,生怕與他有目光接觸。
但事與愿違,榮國夫人不僅看到了宇文瑄,還走過去同他寒暄起來。
“見過榮國夫人。”在長輩面前,宇文瑄一如既往地謙和有禮,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
“看到你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前幾日你母親還與我說起你呢,她很是記掛你。”榮國夫人一臉慈愛笑容。
“多謝榮國夫人記掛,勞煩您回去轉告母親,馮娘娘對兒子很是照顧,兒子在此一切都好。”宇文瑄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看向馮姝。
果不其然,后者在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宇文瑄恍若不覺地對榮國夫人致意后,便走開了。
馮姝陪著母親繼續往內走去。
榮國夫人笑道:“不知日后是哪家的女兒能有如此福氣,嫁得宇文瑄這樣的夫婿喲。”
“反正母親膝下也無女兒了,如此嘉婿可落不到母親手里。”馮姝口中雖然玩笑著,心中卻有些不是滋味。
母女二人進了馮姝居住的殿宇,榮國夫人立刻笑道:“這甘泉宮本是夏日避暑用的,冬日里難免凍人,好在你這里的碳火倒是供得足。”
馮姝親自為榮國夫人解下披風。“母親笑話,到底是陛下和如今的皇后娘娘親自關照過的。”
“陛下果然是記掛著你的。”
如此狀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馮姝雖然隱隱覺得不對,但還來不及細想。榮國夫人已經注意到馮姝豢養的雪融,此刻小狗正在馮姝腳邊撒歡。
知道母親不喜這些,馮姝趕忙讓人把雪融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