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見商璟遲遲沒有放手的打算，桑窈無可奈何，又推了推他，“你要不要先進來？走廊風大。”

商璟如夢初醒，這才舍得放手。

他轉而牽著桑窈的手，十分自然地領著她進了屋。

房門關上，中央空調的熱氣包裹全身，桑窈終于有機會問剛剛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怎麼了？”

背后調查的事情商璟不想讓桑窈知道，只望著她，柔聲道：“就是突然想你了，想來看看你。”

雖說一回生二回熟，但桑窈迄今也沒適應現在情話張口就來的商璟。

要知道從前都只有她調戲他的份，現在真是風水輪流轉。

桑窈不可避免地紅了臉。

她輕咳一聲，竟不知道回應什麼才好。

空氣靜默下來，春晚的背景音就格外清晰。

這會兒熱鬧的小品已經演到尾聲，小品演員圍到鏡頭前，沖著電視機前的觀眾異口同聲地說：“咱們一起包餃子！”

桑窈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下意識便問：“你吃不吃餃子？”

除夕夜自然買不到餃子皮。

最后是商璟讓酒店餐廳煮了餃子送上來，兩人就著春晚的背景音，坐在餐桌吃餃子。

畫面有些詭異。

桑窈開始沒話找話：“你除夕夜不回去不要緊嗎？”

商璟道：“商霆應該不會想見到我。”

桑窈說得也不是他，“你外公呢？”

“在我成家之前，他不讓我進家門。”商璟像是想到什麼，看著桑窈，輕笑了聲，“窈窈，幫我個忙。”

桑窈慌張地咽下嘴里那口餃子，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

直到第二天桑窈和商璟一直坐上飛往京城的專機，桑窈還覺得不可理喻：“為什麼非得讓我假裝你女朋友？”

商璟道：“我倒是想假戲真做，你答應嗎？”

桑窈紅了臉，瞪他：“這是重點嗎？”

商璟笑了笑，給炸毛的“小狐貍”順毛，“過年一個人呆酒店冷冷清清的，我不放心你。”

他停頓一下，繼而道：“外公那邊你也別擔心，不是女朋友，我只和他說要帶朋友來住兩天。”

桑窈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她越發覺得自己可真沒出息，三言兩語就被商璟哄得暈頭轉向。

去拜訪長輩當然不好兩手空空。

雖然商璟三令五申說不需要，但桑窈下了飛機，還是執意去買了上萬的燕窩蟲草。

不過以梁家殷實的程度，大抵也是看不上這些的。

但這已經是桑窈能拿出手的最大誠意了。

桑窈高中時是去過商璟外公家里的。

那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商璟說要帶她去，她就跟著去了。

商璟的外公名叫梁任達，是位象棋狂熱愛好者。

桑窈有意和商璟交好關系，他身邊人自然也不能怠慢。

是以梁老先生叫她去下棋時，她并沒有看到商璟欲言又止的憐憫神色，自告奮勇地答應了。

那個下午她連輸了十七盤。

也沒人告訴她梁老爺子是象棋大師啊？

桑窈欲哭無淚，連連認輸，偏偏梁老爺子興致高漲，“繼續！”

和她這種菜鳥下棋，梁大師你不講武德！

桑窈痛定思痛，最后拿出手機，一邊落子，一邊偷偷和手機人機對戰。

梁老爺子自覺棋逢對手，下得更來勁了。

如果讓桑窈回憶那一天，她滿腦子也只有被象棋支配的恐懼。

這一次說什麼也不能重蹈覆轍。

桑窈暗暗下定心，等到了梁家老宅，桑窈還沒來得及寒暄，梁老爺子已經十分熱情地走上前。

他將她手里的禮物遞給保姆，迫不及待道：“小棋友，我等你很久了，來下棋！”

桑窈：“？”

梁大師你不講武德！

總不好繼續騙長輩。

桑窈這次沒再借助科技，憑實力……輸了二十盤。

要不是到了飯點，桑窈根本沒有脫身的機會。

而一直“神隱”的商璟這才現身。

桑窈終于福至心靈，目光幽怨：“你就是不想被拉去下棋，才不敢回來的吧？高中那次叫我過去也是？”

商璟夾了一只豬蹄放她碗里，“多吃點。”

梁家其實很冷清。

兩米長的餐桌上只有他們三人。

梁老爺子吃起飯來和下棋時判若兩人，只是安靜吃著飯，結束后又嚷嚷著要下棋。

商璟這次沒再推諉，主動上前，攙扶住老人的手臂，隨他一道過去。

桑窈百無聊賴，干脆跟過去圍觀。

也許是天賦，又也許是受外公啟迪，商璟的棋下得很好。

骨節分明的手拈著棋子又落下，十分賞心悅目。

就這樣一直到了九點，夜色漸沉，保姆領著梁老爺子去休息了。

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

桑窈看著老人蹣跚的背影，終于還是開了口：“你外公病了，是嗎？”

高中那會兒和梁老爺子相處時間并不久，離開時連晚飯也沒吃，堪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可今天朝夕相伴了近一天，再看不出他的不正常，那就是桑窈眼睛有問題了。

商璟本來也沒打算隱瞞這件事。

他點點頭，輕聲道：“我母親去世后，他就是這副樣子了。他悔恨自己因為所謂的家族顏面毀了女兒的一輩子，大抵只有沉浸在象棋的世界里，才不會那麼痛苦。”

桑窈沒想過會是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