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也不想在他臉上看到他厭惡自己的表情。

桑窈下車的動作很迅速。

車門被關上的瞬間，商璟啟動車子，黑色邁巴赫掃起一地落葉，最終消失在她眼前。

鼻尖連帶著胸腔都酸澀得厲害。

桑窈深深吸了口氣，吐出的熱氣在冷風中形成白霧，她拼命眨著眼，把眼淚壓回去。

其實她早該料到會有這一天的。

否則也不會給自己立下三個月的期限。

是她心存僥幸，居然妄想和商璟有以后。

所以如今遭到反噬，也是她活該。

她和商璟之間的問題永遠都不可能得到解決，她不需要為從前辯解，借由今天干干脆脆分手，也好過從今往后患得患失。

洛思雨在這時候打來電話：“怎麼說？要不要給劇組放半天假留時間給你二人世界啊？”

“不用。”

桑窈在心里補充。

以后都不用了。

桑窈來時跑得有多快，回去的腳步就有多慢。

她在外面耽誤了半個多小時，全劇組的人都在等著。

可她眼眶實在紅得厲害。

洛思雨最先察覺，不放心地上前小聲問：“這是怎麼了？和商璟吵架了？”

“沒有。”桑窈搖搖頭，“我們分手了。”

“那就好……分什麼？”洛思雨反應過來，長舒一口的氣卡住半截。

桑窈已經揭過話題，拍了拍手，道：“辛苦大家了，繼續！”

*

最后一場戲是在三天后。

向南親手殺了喬木。

在喬木知道自己逃脫不了警方追捕，緊緊抱住向南想要帶她一起出國后，被向南一刀捅穿了心臟。

喬木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向南，后者雙手沾滿鮮血，冷眼看著喬木緩緩在她面前倒下。

大雨傾盆。

向南先是笑，笑著笑著又放聲痛哭。

警察聞聲趕到制服她后，她又大笑起來。

雨水打濕了她的發，她又哭又笑，像個瘋子。

林瑟瑟在那一刻就是向南。

她把向南的痛苦掙扎和如釋重負表現得淋漓盡致，在場有不少工作人員也跟著紅了眼眶。

“卡。”桑窈看著監視器里哭到不能自已的林瑟瑟，拿著對講機道：“殺青。”

現場傳來全體人員如釋重負的呼氣聲，然后是歡呼聲。

很多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林瑟瑟在一群人里面倒也顯得不那麼不合群了。

洛思雨是最先跑過來擁抱桑窈的。

她用力抱著，靠在她耳邊說：“窈窈，我有預感，這部戲一定會大爆的！”

桑窈更用力地回抱住她。

一時勝過千言萬語。

她們是一路攜風雨走來的。

這三個月有多艱辛，外人看不出來，只有她們自己知道。

可真正的挑戰現在才開始。

桑窈拍了拍洛思雨的肩膀，“一會兒的殺青宴結束，我就去剪輯室。”

有過被祁奕成銷毀母帶的經歷，桑窈專門雇了保鏢盯著影帶，現在也要第一時間剪出成品親手保管。

洛思雨知道這些，只是心疼：“不去休息嗎？后期那邊我替你看著，你都三天沒怎麼睡好了。”

桑窈和商璟的事情她沒去問。

她是喜歡八卦，但對方是她閨蜜，她不會為了自己小小的私心再去揭她的傷疤。

桑窈搖搖頭，沖她笑笑，“我沒事，忙起來才不會想那麼多。”

洛思雨欲言又止，最后化憤怒為咒罵：“挨千刀的商璟，玩弄感情的渣男！給我等著……”

后面的話她卡在了嗓子眼。

她不停桑窈也是要攔住的。

畢竟分手這件事，她占主要原因。

可洛思雨的表情太不自然。

桑窈順著她的視線轉頭望去，商璟就站在五米開外的地方。

時間臨近傍晚。

這里是山林，剛下了一場人工降雨，地面濕漉漉的，道路泥濘。

商璟穿著昂貴的西裝，外面披著黑色大衣，面容冷峻地看著她，清冷淡然，高高在上，眼底再無情意，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桑窈因為這個認知心臟驟然鈍痛。

商璟身邊還站著其他人。

孫瀟自不必提，張溱峰也跟來了。

自從商氏集團入股盛世，他這個盛世董事長就淪落成商璟在海城的跟班。

可他顯然樂在其中。

他并不清楚商璟和桑窈的關系已經降到冰點，盡職盡責地活躍氣氛：“商總聽說桑導今日殺青，特意從京城趕過來給你慶祝的，海城的空中餐廳就連我一年也約不上幾次，商總特意包了場，就是為了今晚的殺青宴，咱們商總對桑導真是羨煞旁人啊。”

張溱峰拍起馬屁來總是沒完沒了。

商璟竟然也不阻止，只是站著那里，冷冷看著桑窈，任由張溱峰把這些讓人誤解的話說完。

桑窈抿了抿唇，平日里交際起來如魚得水的人，這會兒竟然也詞窮，找不到合適的場面話應和過去。

她其實挺想問問商璟，現在這樣算什麼？

她自認為足夠了解商璟，所以今晚的殺青宴，她早就做好了他不會出席的準備。

本來也是，日理萬機的商總怎麼會為了小小的一千萬投資大駕光臨？

可他偏偏還是來了。

還讓張溱峰說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給足她臉面。

桑窈沒接話，張溱峰的話就落在半空中，場面不上不下，叫人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