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要不是你把舒王殿下勾走了，我還遇不上謙郎這樣好的人呢。”

她忽然想替李誼辯駁兩句，小聲嘟囔，“其實舒王殿下人也挺好的……”

李月鹿聽見沒忍住噗嗤笑，被人激起了攀比心，擦完傷口又接過婢女遞來的藥粉，朝傷口上撒，“你家殿下我是無福消受，還是謙郎更好。”

武飲冰可沒看出來李謙這麼能耐，“資王殿下當真這麼好？”

“當然。”

李月鹿漾出一臉幸福，“雖然他一開始對我總兇巴巴的，但內里是顆軟豆腐，對我很照顧，還找了回紇廚子給我做吃食，一應用度都不克扣，而且……他床笫功夫很好，很會體諒人。長安的日子比我在回紇王庭過的舒服多了。”

她默默吞咽一下，要不說是西域王女呢，說話就是大膽，“王妃是毗伽可汗的女兒，貴為公主，怎會過得不好？”

撒完傷藥，她問武飲冰能坐起來嗎，武飲冰點頭，在婢女的攙扶下艱難坐起，敷扎最后的繃帶。

剩下要出力氣的活兒就由婢女代勞了，李月鹿在旁絞著繃帶玩，“我只是身上流著阿耶血脈的下人罷了，只有阿耶喜歡的孩子才配成為王子公主。說得好聽些，我是公主王子們的玩伴，不好聽，便是無聊時耍樂的對象。”

這也太過分了，武飲冰皺眉問，“你阿娘呢，她都不護著你嗎？”

“我阿娘是王庭的舞姬，被阿耶寵幸一次就有了我，我六歲的時候，阿娘就被可敦賜死了。”

武飲冰訝然，“那后來呢，沒有人管你嗎？”

“有啊，我有一個嬤嬤還有兩個婢女，不過她們也就保證我餓不死，其余的也幫不上忙。”

“……”原來公主的身世也如此坎坷。武飲冰至少還有愛她的家人，她卻什麼也沒有，家人也不愛她。

說起長安，李月鹿的眸中充滿了希冀，“我聽草原上的姐妹說，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天神會給我一次重新選擇家人的機會。所以阿耶一說要送我去和親我立馬就答應，這是我唯一能離開王庭的方法了。”

武飲冰有些佩服她的勇氣，這可是押上一生的賭局，“如果嫁到長安，萬一所托非人，你不害怕嗎？”

李月鹿坦言，“怕呀，特別是見到舒王殿下第一面我就打了退堂鼓。他眉峰凌厲山根高聳，一看就不好說話，那麼高傲決絕，簡直跟我阿耶罵我的時候一個樣。那時我就在想，假使賭輸，就是我的命數使然了，不過幸好……”

是啊，幸好。

武飲冰想。

深夜東宮事畢，李誼獨自馳馬從皇城東面回到安興坊，一面往里走一面急問，“小五怎麼樣了？傷得重嗎？”

李謙親自出門接他，“我把懷民也叫來了，他說沒傷到筋骨，在配藥，月鹿在照看她，正上傷藥呢。”

李謙還有要緊事跟李誼商議，兩人遂直接去了書房。

布置好茶盞，李謙便讓家仆都退下，抓緊問，“父皇把你們叫去甘露殿都說了什麼？”

今晚真是發生了太多事，一夜之間，一波三折。

李誼將殿上的話揀緊要的轉述一遍，“我與他攤牌了。太子不仁莫怪我不義，父皇派人搜宮，在太子處找到了顧家的那些陽賬目。”

李謙拍案而起，“就說麼，果然是被他拿走了。”

但李誼總覺著大殿之上太子的反應有些古怪，“可是太子好像不知道這些東西藏在東宮一樣。”

李謙倒不覺著有什麼。

“害，這有何怪。東宮那位素來謊話連篇，慣會演戲罷了，他高估自己藏東西的本事，被人戳穿謊言才氣急敗壞。”

李誼慎之又慎，不欲罔下定論。

“那麼太子被處置了？”李謙接著問。

“禁足東宮，非詔不得出。”

李謙謔笑兩聲。

“即便這樣父皇都沒舍得廢了太子，他真是父皇的好大兒。”李謙忿忿道，“可是如此一來你與太子算是正式撕破臉面，并且與父皇之間的約定亦被打破，你預備怎麼辦？”

圣人縱然惱怒太子頑劣，可對李誼的行為也未置可否，一時讓人摸不清態度。

他終于說出心底按捺已久的話，“二哥，說句僭越的，我在皇位上肯定沒什麼造詣，但如果二哥你想爭，弟弟一定支持你。”

李誼啜茶不置一辭，李謙也無動于衷，只待他一聲令下。

“此事往后再議。”李誼遂另起話頭提及今晚鷹揚衛的行動，“你那邊怎麼樣？”

“遇到了一些小麻煩，不過不打緊。”

“什麼麻煩？”

李謙湊近低聲，“鷹揚衛去兵部的時候不巧跟王昶撞正著。幸好我提前在御花園內停了馬車，囑咐過情況緊急時可以往這邊避險，不然被他纏上又要橫生枝節。”

“王昶……”李誼眉間緊鎖，“他怎麼這個時辰去兵部？”

“不知道。”李謙也覺著奇怪，“你說，會是舅舅的意思嗎？”

他也猜不到，“不過有一件事倒是值得重視，王昶可能已經知道小五是女子的事了。”

“啊？”李謙大為震驚，“這就麻煩了，萬一他拿此事威脅你，如何是好？”

“我不能確定，只是有這樣的預感。大震關一事舅舅多半也有參與，不然不會知道那筆賄金的存在，但還不知道王昶什麼態度，若他跟他父親站一處，我們倒是被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