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殺失敗，林間的黑衣人果然一個接一個的冒頭，很快形成包圍圈，舉著弩機迅速向中心收縮。

環顧四周皆是鋒利的箭光，她慌了神，扯住段亦的袖肘。

為首之人身形纖勁，束發高聳，眉心的一枚鈿花珠子暴露了她女子的身份。

段亦瞇了瞇眼，貌似方才認出，暴喝一句：“是你！”

柳娘勝券在握，嗤笑一聲拉下蒙面的面巾，狂妄道，“是老娘又如何？”

段亦朝地上啐了一口，“天煞的蕃人！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之事，還不消停嗎？”

“少廢話！”柳娘重新拿起弩機，對準他，放話道，“把你身后那個人交出來，興許老娘心情好了，還能開恩讓你回去繼續效命你的舒王殿下。”

他瞟了眼身后，側跨一步擋的更嚴實，“你休想。”

“哈哈哈哈……”柳娘肆聲大笑，“也是，我猜如果把他弄丟了，你恐怕也沒法活著回去罷，畢竟此人舒王可是寶貝得很。等閑你身手也不差，不如跟著老娘我，也不算辜負你這一身好功夫。”

“做你的青天白日夢罷。要打便打，莫要跟老子磨嘴皮。”

“敬酒不吃吃罰酒。”柳娘惡狠狠地唾道，“給我上！”

黑衣眾收起弩機，改短刀近戰，向包圍中的二人步步緊逼，突然四周火把驟亮，強光晃得柳娘虛目避開，再瞬目睜眼時，竟被密密麻麻的盾甲兵反包圍。

“放箭！”

一個渾厚的男聲從兵眾中間發號施令，密匝的劍雨朝他們撲來，黑衣人的匕首難以應對流矢，一個接一個痛呼倒地，而箭矢卻長了眼似的巧妙避開了柳娘和立在中央的段武二人。

柳娘見勢不妙，立時上前與段亦纏斗，忽而抽出袖刃在他腰間橫開一刀——

“啊——”

段亦不防，中刀吃痛倒地，柳娘趁勢劫持了武飲冰，一把雪亮的袖刃壓在她頸脈上，稍一偏力就叫她血濺當場。

“都別動！再動老娘要了她的命！”

倏忽，盾甲兵中間自發裂開一道口子，李誼著一身穹灰色單翻領圓袍十分惹眼，緩步從兵眾間行出。

“果真是你，李誼！”

李誼對她的直呼其名并不在意，上下逡巡一番柳娘這身打扮，臉上掛著漠然的笑意，“數日不見，東家連裝束都改了。這身打扮雖樸素了點，倒是比府衙當日干練不少。”

柳娘自知中計，乍然放肆狂笑，將袖刃往上比了比，側頭貼著她耳際，“看來你家殿下也不甚寶貝你啊，連你都可以利用，還跟著他作甚？”

“廢話少敘，如今你已是甕中之鱉，還不束手就擒。”他厲聲喝斥。

“你就不怕我殺了他嗎？”說著，柳娘便在他頸間割出一條血線，望著逐漸逼近的遁甲軍，后撤半步，“別動，再動別怪我匕首不長眼！”

手中之人痛到掙扎，被她緊緊箍住脖子，勒得人敷面的面巾劇烈起伏。

李誼卻朗聲得意道，“也是，東家做殺手行，習慣了直來直去，不通謀略也情有可原。”

柳娘猛然收住笑容，“你什麼意思？”

“好好看看你手里的人究竟是誰罷。”

柳娘大驚，探手扯下被劫持者的面巾，豁然是一張從未見過的生面孔。她立刻意識到被耍，神思恍惚一瞬，劫持者陡然眼風狠厲，暴起鉗住她持刀的右臂，頂膝一壓，將柳娘反剪在地，袖刃也被踢飛，刀身扎進附近一棵茂木。

柳娘吃痛，被鉗制得動彈不得，只得抬起眼眸，兇光四溢。

她不死心，奮力掙起脖頸，“武飲冰人呢？”

“她累了，在休息。”李誼不疾不徐趨近，半蹲下來，“知道自己輸在何處麼？”

柳娘不言，仍是兇狠地看著他。

“若非你目中無人，狂妄自大，本王恐還抓不住你。”李誼眸光凌厲，喝道，“帶走！”

“喏。”

鐵甲攜帶繩索迅速將柳娘捆牢，鉗制之人才松開她，任由其被河南府兵和差役帶離。

直到浩浩蕩蕩的隊伍開拔，那個假扮武飲冰的人才近前復命。

“殿下，不出您所料，柳娘的右臂有傷。”他跪地稟道。

“幸而是有傷在身，不然蘇毗部的首領豈能被你如此輕易被捕獲。”李誼側目道，“回去好好治傷，別留下疤痕，你們鷹揚衛的人絕不能因為這個出岔子。”

“屬下明白。”

“去吧。”

“喏。”

隨即這名鷹揚衛將發間銀簪撤下交還，而后披頭散發地消失在郁郁密林之中。

待河南府的人將款款的尸體掩埋妥當，李誼和段亦也隨府軍一道返回洛陽城，馳馬期間，段亦一直捂著傷處，眉心緊蹙，額間冷汗密布。

“堅持得住麼？不行讓他們用馬車載你回去。”李誼勒馬關切道。

段亦搖了搖頭，拱手道，“都是皮外傷，屬下方才已稍作包扎，比起殿下您在襄城戰場經歷的那些輕多了。”

李誼多睨了他兩眼，“凡事別逞強。”

“多謝殿下關心。”

乘馬漸近尚善坊，段亦見越來越多的武侯和差役，朝李誼低聲嘀咕，“殿下，其實屬下早就想多一句嘴，雖然為免泄露鷹揚衛的事不應讓王參軍參與圍捕，但您也知道，柳青閣命案時王參軍曾私會過五姑娘。

您走前讓他在別業留守，屬下有點擔心……”

李誼倒是放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