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望著一桌美味饞的不行，但還是只盛了半碗雞湯，“就以此代酒吧。”

款款也不再勉強，舉起面前的酒盞，“多謝公子。”

雞湯甚是鮮美，武飲冰頓時覺得腹中暖融，似乎沒那麼餓了，“我的換洗衣衫呢？”

她站立起身尋找，忽感一陣眩暈。

耳垂開始發熱，她揪著自己衣領，不對，這感覺分明是……

“你要害我？！”

呼吸漸漸急促，她感到腦子都要燒起來，額間沁出豆大汗珠，不可置信地瞪向款款。

款款趕緊上前將人支住，“公子這樣誤會奴家，奴家怎會害您呢？”她趁著武飲冰迷糊不清，將人往帷幔后面推，“奴家不過是想與公子春宵一度，害得了誰呢？”

武飲冰踉蹌大駭。不料款款當日沒得逞居然賊心不死，憤然掙脫，手一甩，外袍已然被對方順勢扯下來。

款款將外袍隨手一扔，順帶把自己的罩衫也褪下，僅留一條梅紅齊胸石榴裙。

“你別過來！”

武飲冰面頰潮紅，渾身發汗，她混跡南曲這麼多年，當然曉得這媚骨散加紅丸是什麼厲害玩意，強打著精神。

“我請人教你，找人捧你，我……我對你這麼好，你就是這般報答我的？！”

款款將人往床上一推，武飲冰無力對抗，仰面而倒，“正因為公子待奴家好，奴家才要以身相許，百倍千倍地回報公子的大恩大德……”

她掙扎，“你瘋了！”

“沒錯，我就是瘋了。武公子是款款頭一個喜歡上的人，我就是喜歡你，就是想得到你……”款款仿佛餓狼撲食，笑如佞邪，“公子難受得緊罷？勿急，奴家馬上就來幫您紓解……”

*

武飲冰離席不久，李誼越想越不對勁，趕緊把門口的段亦叫來。

“趕快去跟著她們，我擔心那個款款有問題。”

段亦曉得干系，趕緊喏一聲跑出去追。

可人已經走遠了，他攔路問了好幾個人，都沒留意她們去了哪里。他在頂樓繞了幾圈，好在發現了地上一些不尋常的糕餅屑，散發出一股桂花香味。

幸好今日柳青閣生意太過火爆，雜役忙不過來，尚未來得及清掃。他跟著糕餅屑的痕跡和香氣尋找到一串排屋外，這里賓客稀少，不似前廳喧囂，似是花娘自己的閨閣。

他挨房挨間地趴在門上聽，連聽了幾間都毫無動靜，料想里頭的妓女可能出去接客了。忽然不遠處一間房門從里破開，段亦閃身向立柱后躲了一下。

房門里頭跑出一個哭哭啼啼的娘子，不就是那個叫款款的花魁嗎？

這個花娘果然有鬼。等款款走后，段亦迅速摸近，小心從門邊撥開一條縫隙，只瞧了一眼便大呼不好，立即轉身回雅間報信。

排屋另一邊，款款梨花帶雨地跑出去不遠，便遇到了號稱在此閑逛醒酒的王昶。她淚水糊眼看不清路，差點撞到人身上。

“款款仔細跌倒。”王昶虛扶她一把。

款款倏爾抽出手臂，仍在啜泣。

王昶朝她來的方向觀望片刻，房門處無事發生，“如何了？”

款款抽嗒著回答，斷斷續續，“奴家……奴家按照昶哥哥教的法子試了，可是，可是……”

“可是什麼？”王昶皺眉。

“可是，誰曉得她是個女子啊……”她隔袖掩口泣不成聲，“女子”二字也說著囫圇。

王昶吐納一息，果然如他所料。

他掏出自己的手巾遞到款款面前，溫言細語，“事關舒王殿下清譽，不能亂說，你可確定？”

“千真萬確。”

款款接過手巾貌似冷靜了些，喘勻氣息才道。

“她舉手投足間確有男子做派，奴家起初也沒看出來，但方才倒在她身側，貼上一貼便可知她溫香軟玉。男人沒有的東西，還能作假？”

王昶心中有了計較，從囊中掏出一錠金子，“委屈款款了，這次都是哥哥不好，是我欠考慮。這個你先收著，就當是哥哥給你賠禮，出來透透氣也好，但胭脂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

款款委委屈屈地捧著金子，原地發愣，而王昶不再言他，翩然轉身回席。

重返席間，王昶發現李誼已不在上首，顧問左右，皆說方才舒王的侍衛奔進來說了幾句悄悄話，舒王便匆匆離席了，連句托詞都沒有，好像有很要緊的事。

“你說會是什麼要緊事？”

王昶三緘其口，只在座處獨自仰脖悶酒，神情難測。

*

對款款撂完狠話，把人逼走，武飲冰獨自在榻上清醒了一會，腦子仍舊暈眩。她掙扎著爬起，想穿回自己的衣衫，然而衣衫方才已被款款隨手扔出窗外，早隨著窗下的洛水漂走，無影無蹤。

武飲冰強撐著最后一絲意識從窗戶挪回床邊，掀開衣篋，卻發現款款根本就是胡扯，里頭一件男裝都無，算準了今夜要將她困在此處。

虧得自己那麼信任她，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

當時情急沒旁的辦法，自己用沒來及吃的桂花糕掰碎沿路留下的線索，萬一被人打掃干凈，李誼就找不到她了。思來想去她打算原路返回，隨手拿了一件大袖衫子蔽體，總不好穿著褻衣在外頭到處溜達。

可甫一摸到門扉再也堅持不住，脫力暈倒在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