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飲冰便一五一十將今日所思所想都匯報了一遍，不敢有半分敷衍不敬。

他疑惕地睨她，“既然是你自己要求去的，王昶為何總想替你頂罪？”

她縮脖，“我哪知道……”

這人脾氣真是難以捉摸，哼了一氣，又不理人了。

她跪在榻邊拽拽他袖口，嬌聲軟氣,“殿下，我錯了麼……”

他還是不理。

她又扯扯他衣襟，一雙蜜瞳眼巴巴地望著，“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麼……”

他僅瞟來一眼，不說話。

還不理她？眼骨碌一轉，偏不信眼前這男人還能是柳下惠轉世，抓住他前襟，二話不說便吻上去。

她捧著他的面頰一通亂親，手還不老實探去他衣帶。

李誼發現她意圖不軌，反身奪回主動權，將她雙手釘在榻上。

烏發自雙鬢散落兩側，將她的視線禁錮，他居高臨下地看她：“我算是搞明白了，什麼脫簪戴罪，你是打算說不服我就睡服我，這才是你的真實目的吧？”

雙臂撐在她耳畔，衣襟敞落，手臂及胸肌的輪廓在發間透出的絲絲光線里隱約可及。而她的褻衣也被方才他略顯粗暴的動作揉皺。

咫尺一方空間內，兩人呼吸相對，眼前這張面孔當真俊美無儔。

她張目欣賞著面前精壯的胸肌、硬朗的腹肌，線條一路迤邐，心動地咬著嘴唇。

手腕子雖然桎梏不聽使喚，但嘴還在，“殿下不是在見我第一面時就想做今天這件事了麼……”她故意撩撥。

他遽然想起自己與武飲冰相識的那個誤會，她也是這般被他禁錮在身下，又憐又媚，越想越覺她膽子真肥，“你還敢說？”

她伶牙俐齒地回嘴，“難不成殿下要抵賴？”

俊美的眼鋒逐漸銳利，“我最近真是寵你寵得太過，縱得你無法無天。”說完便懲罰式地在她唇間、頸間肆意撻伐。

漸漸地，她驀然感覺小肚子有些隱隱作痛，意識到是小日子作祟，霎時清醒了。

可李誼入情太深，連她的推拒和小聲反抗都被吞沒，武飲冰只好咬了他舌尖，對面才醒過神來。

他瞧見她神情慌張，嘴唇被抿得發白，也忽然憶起來什麼，嗓音沙啞問，“你葵水來完了麼？”

她也剛想起來，一把將人掀開爬起來，往裀褥上一瞧，松了口氣。

還好沒有再弄臟床榻，不然又得再尷尬一次。

她摸索著趿鞋下地，趕緊跑到屏風后面收拾。到手的鴨子飛了，李誼喟嘆一聲，頹喪地翻身躺平，萬分難舍卻又無可奈何。若非條件受限，不然他真想將人剝了吃。

再回來時，武飲冰已然不敢造次，在腳踏上縮成一團。無論李誼怎麼勸，她就是不去榻上，免得再惹麻煩。

李誼只好也榻來跟她一起坐，順手將她摟進懷中。

“你還生氣麼？別生氣了好不好……”她怯生生地問他。

李誼捺下悸動，“生氣有用麼？你哪次不是積極認錯，然后堅決不改？”

武飲冰無言以對，低頭絞被。

“我并非不信你，只是蘇毗部的人多少次想殺你，你數的過來麼？”他真的拿她沒辦法了，“你的安危對我而言有多重要，你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我明白的……”只是她實在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阿爹和柳娘的瓜葛，也不曉該如何向李誼解釋始末，故而選擇緘口不言阿爹的事，岔話道：“但是我今日去找那個叫款款的花娘，倒是十分有收獲！”

她頻頻眨眼賣乖，企圖蒙混過關，李誼真是敗給她了，便道：“王昶方才與我說了。”

柳娘曾經有個女兒，李誼蹙眉沉思，這確實是一個絕佳的把柄。

“可是款款說，要我幫她一個忙，她才能肯帶我去找那個認識柳娘的舊人。”她又作犯難可憐狀。

李誼嘆息著將她鼻梁一刮，“說吧，這次又想要什麼？”

他太懂她了，跟他溝通就是不費事，“我想要五百貫錢，還有一個人。”

“誰？”

“梨園魁伶李知韞。”

“你要她做什麼？”他驀然想起王昶的話，“這就是你和款款之間的交易？”

“嗯！我跟李魁伶是舊識。但是她如今在宮中恐怕不好請，只好求殿下幫忙。”

“你交游的人可真不少。”李誼瞠了她一眼，“就一日，你便花了我五百貫錢，外加一個人情？”

武飲冰忖了村，“是有點貴，但都是為了公事，絕對一分錢都沒有多要。”她舉手作發誓狀。

李誼端詳她一會，唇角笑著印上她鬢邊。她驚覺耳廓一麻，耳畔被灌入一聲嘆息——

“就算你真想多要，又有什麼不可以。”

*

竇文場在河南府停留一日，便從洛陽嘉善渡啟程返京，臨走前李誼托他代問父皇母后安，并請他順道帶回奏疏一封，想向父皇要兩個人到洛陽。

既然托他帶回，想必也不是什麼機密，竇文場客氣道：“不知是否方便告知老奴是哪兩個人，老奴心里也有個底，回去好提前安排。”

李誼并不介意，直言：“一曰梨園教坊的李魁伶，二曰百草園的袁懷民。”

等待人來的這幾日武飲冰也未閑著——

先是打著出局的名頭帶著款款量體裁衣、挑選首飾、采買脂粉，都是時興在東都貴婦間的牌子，又是請了從前當紅的花魁教習女子媚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