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容易。”王昶方才便看見段亦匆匆出門，又回頭眺了眺那間緊閉的房門，不覺有些擔心，“可是殿下當真不用醫人？”

“不用。”他干脆拒絕。

王昶稍感疑惑，不過也沒再多慮，“好。臣馬上就去命廚房煮姜茶，還請殿下稍后。”

待王昶走后，李誼叫人去井邊打了一盆水來，在門口接過回到屋內，武飲冰則抱著被血弄臟的被褥躲在帷幔后面，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

李誼放下水盆，武飲冰探出個腦袋，便擁著褥子下榻要去洗，被李誼攔住。

“你就別碰冷水了，回去躺著。”隨后奪過褥子，支了矮凳在盆邊。

既是羞恥難耐又是尊卑當頭，武飲冰趕緊攔住他，“這哪行啊……再說了，我是殿下的侍從，要洗也合該是我洗。”

“可你也是我的心上人，我不想讓你受累，聽話。”李誼騰不開手，揚頷挑了挑床榻，讓她回去。

她作委屈狀回去躺下，蓋好被子，扭頭望著李誼坐在小凳上將被弄臟的布料浸入水中，嘴還撅著，心頭卻升起暖意融融。

“方才王昶的話，你聽到了罷？”他問她。

“嗯。”但是又要禁足幾日，她可不干，“我沒事的，這點小災小痛困不住我，明日好了我們就可以去找王主簿相識的那個花娘，實在不行現在出發也可以……”

掀被就要下榻，然而又被李誼按住威脅，“再不老實把你捆起來。”

說不在意是假，她心里著急，想知道阿爹是不是跟柳娘有交情，是什麼交情，或許她會知道自己的身世也說不定，當下巴望著他。

他硬著心腸，“不行，我已與他述了等你好些再去。

近幾日你且在屋里待著。有事叫段亦。”

找段亦？她奇怪，“你不在麼？”

他頓了頓，“方才回來時，段亦將李謙從長安發來的信交予我。父皇聽說我不打算回長安后不大高興，派了內侍過來，只是暫時還不知來洛陽所為好事還是壞事。正好這兩日我應付他們，你就乖乖在這里歇著，等我回來再議。”

當著李誼的面，她不敢造次。

李誼蹲下想摸摸她面頰，想起自己還濕著手，忍了忍又起身回到水盆邊。

她看著他洗，“殿下還會洗衣服？”

李誼不理她偏疑的目光。好在剛弄上就被發現，眼下輕輕搓一搓，血漬便悉數溶掉了，不會被人察覺。

“從前行軍打仗，誰顧得上誰，還指望旁人幫忙？”

“不是還有段亦麼？”

“他也不是時時都能幫上忙。”

依她來看，他這種錦衣玉食的王爺，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各種粗活累活統統有人包攬，何須他親自動手。而他的很多習慣其實都是在軍中訓練出的。不知是否受李邈的影響，相比朝堂爭斗，行軍打仗反而讓他更自在。

武飲冰被無情拒絕，悶悶不說話，李誼擔心她肚子還有不適，便繼續與她轉移注意，“你平日什麼時候來葵水，自己不記得麼？”

“平日就不太準……”跟他討論女子的隱私，她還是不大放得開，難受地捂著肚子蜷成一團，“其實我已經好幾月沒來小日子了，也就是跟殿下在一起之后，才來這頭一次……”

他劍眉一蹙，“平時看你機靈，身體不適你怎麼不早說？”

她半張臉縮回被子，甕里甕氣，“……出門在外諸多不便，這樣免得麻煩，我覺得挺好的。”

“好什麼好。”他方想出言責怪，便想起她自幼沒有母親照顧，這些事恐怕確實無人提醒，以至于葵水不來也不覺得有問題。

他僥幸吐息，幸好方才沒讓她碰涼水。

她察覺不對，猛一警醒，“可是……這些女郎家的事殿下是怎麼知曉的？”

“小時候母后在掖庭生病，無人問津，是我偷偷去照顧的。”

竟是如此……她不大信，“不是在逛南曲的時候知道的？”

他抬眸，“你就這麼不相信我？”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她嘴硬。

李誼好笑，她現在真是被寵得無法無天，連罵他都不避忌著了。

他仍在默默洗著，武飲冰雖然口里不饒人，心還是虛的，靜靜想，原來王皇后曾經也不受寵過，怪不得如今看上去對圣人畢恭畢敬的，大氣都不敢出。

身下沒了褥子，躺著硬硌，李誼說一會會有下人送新的來。

她指指李誼手里濕淋淋的褥衾，“那這個怎麼辦？要是王主簿問起來怎麼弄臟的……”

他思了一思，干脆不擰直接丟在桶里，“不用解釋，讓他自己去想。”

她沒明白，“想什麼？”

李誼用布巾擦干手，搓了兩下便生熱，坐在榻邊，伸手進被衾捂住她的小肚子，趁勢與她溫存了一會。

她被吻得發懵，腦中一片空白，李誼抵著她光潔的額頭，生著一本正經的臉，卻說著不正經的話，“你覺得我們之間還能做些什麼。”

“什……”

話還沒說完，她便想到什麼住了嘴，臉越憋越紅，干脆背向他蒙頭裝睡。

李誼覺得好笑得很，摸摸被衾勾勒出的小腦袋，“睡一覺罷，我去瞅瞅姜茶好了沒有。”

說完便行了出去。

李誼輕掩門扉，心中計較。

她的身體問題不小，得找個可靠的人照應，可她是女子的事情又不合他人知曉，衡量再三，最終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