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哼笑一聲，“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她敏銳地覺察到里頭有故事，睜了睜眼，“什麼意思？”

“他們為難俺，是因為……”他瞟了眼周圍，勾了勾手叫她湊近私語，“因為俺知道顧家少爺的秘密，他們想逼走俺。”

話到要緊處，她頓時來了精神，“什麼秘密？”

……

午食方畢，李誼李謙二人坐在雨棚下等人回來。可沒等到武飲冰的消息，反而是段亦心急火燎的獨自一人回來。

李誼立刻意識到不對，站起來，“出什麼事了？”

“公子，小五她……掉坑里了。”

“掉茅坑里了？”見段亦滾了一身黃泥水，李謙難免不如此聯想，當即捧腹好笑，“哥，這就是你說的，好消息？”

段亦急得大汗，“不是，是她掉礦坑里了！”

山上的礦坑深不見底，底下銳石嶙峋，有的還在滲水，她掉下去很難完好無事。

二人望著礦場上的工人朝同一處蜂擁，登時意識到事態嚴重，一同飛奔過去，段亦追悔至極，恨沒能看好她，在后頭揮汗跟上。

坑邊圍了厚厚一層人墻，李誼心急如焚，兩掌撥開人群，眼前露出一塊一丈見方的坑口。

他朝坑內喊了聲，“小五！”

里面沒有回音。

李誼心提到喉嚨口，恨不得立即下井。

顧家少爺也問詢趕來，聽聞詳情，趕緊命人去找繩索。

“李公子，實在抱歉，是在下的人失察，沒能及時在此設置圍擋，致使公子的侍從墜落。”

李誼無暇與他推諉，“顧兄勿再自責，救人要緊。”

“在下已命人去拿絞盤，馬上就來。”

等待絞盤的和繩索期間，李誼從工人口中得知，這座礦坑是自然塌陷形成的，并非人工開鑿，故而地下是個什麼狀況，無人清楚。

段亦向他詳述首尾，“二公子，方才小人嘗試過施救，可惜礦坑太深，小人也不敢妄動，就趕著回來通告您。”

李誼握緊了拳頭，雙目圓瞪道，“叫你好好護著她，你怎麼搞的！”

段亦理虧，低頭聽訓，“請公子降罪。”

這筆賬回頭再算，面前擺著難題，不知她傷勢如何，李誼急思一番，道，“我下去看看。”

李謙攔住他，“哥，我去吧，你要是也受了傷……”

沒等李謙說完，李誼便縱身跳入坑洞，給李謙驚了一嚇，忙扒著坑沿往里頭瞧，生怕出事。

“哥，沒事吧！”

李誼仰望了洞口的光，便往礦坑深處尋找。

他瞬了瞬目，迅速適應昏暗的環境。

武飲冰跌下時不知撞了哪里，混沌的神志終于醒轉，借著微光，認出了那個輪廓，試探地喚了聲，“公子？”

李誼聞聲而動，眨眼近前。

“你怎麼樣，傷了何處？”

她額頭碰了個大包，隨即昏了過去。醒來后四肢還能動彈，就是左腳一陣陣地疼。

她擰了擰腳腕，“都是些皮外傷……就是，腳好像崴了。”

晦暗的坑洞中，他的目光格外灼亮，如熾熱火苗攝人心魄，惹得她目光不自覺地躲避。

他面上冷漠，但心頭凌亂不堪，想出言寬慰，開口又成了責備：

“怎地走路不長眼睛？”

武飲冰垂首，“都是奴的錯。”

巖壁還在往下滴水，她靠在坑壁，衣衫被淋濕了一半，右下頜擦破，不知道身上還有沒有淤青，大概率是有的。

這人尋常聰明得緊，怎到了別人的地界就變得這般冒失。可一看見她滲血的下頜和額頭淤青，心頭驟軟，不肯再責，終是忍不住伸手指戳她的額頭。

這時，未免人多踩塌，礦坑上方的圍觀者已被清開，絞盤也已架好。

武飲冰站不穩，不能配合將繩套穿在身上。李誼將繩子在自己身上綁縛，然后囑她抓好自己，揚聲向李謙通告一句，隨著繩索被絞短，二人緩慢升回。

李誼一手攬住她膝窩，一手抓穩繩索，目色憂悒。她勾住他肩背借力，再一次觸到熟悉的觸感，心中怦然。

返回顧宅，阿茂及時驗看了傷勢，只道是些擦傷和扭傷，沒傷到骨頭，靜養幾日便無大礙。顧府內的眾人才放下心中的懸石，夜晚的酒宴照舊開席，只是席間隨侍僅剩了段亦一人。

席上，顧二拿出上好的瓊華露招待李家二位公子，第一杯酒便敬李誼，“都是顧府招待不周，才讓公子的侍從受傷，這杯薄酒，還請李公子滿飲，就當是顧某賠罪。”

李誼謙和有禮道，“金樽玉液瓊漿酒，明月清風煙雨樓。能在這黛瓦瓊樓之下得飲一杯瓊華酒，實是人生幸事，晚輩該當多謝二爺成全才是。”

顧二見對方也是識大體之人，并未揪住不放，順勢大笑，“李公子爽快，將來有顧某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只是你的侍從因故受傷，最好還是在此將養幾日再走罷。”

李誼略略一想，拱手拜道，“那便謝過二爺了。”

夜宴賓主盡歡，顧二爺在席上飲得歡愜，已有醉意，散席后由顧時清攙扶離去，阿福舉著燈籠照亮，將他們送回東西廂。

“醒酒湯已為二位公子備好送至房中，二位公子早些歇息。”

“多謝管事。”

李誼以眼風示意李謙，武飲冰不在，就只得掏他的腰包給賞錢。

阿福笑納了賞銀，離開時步幅都輕快了不少。

“這武飲冰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咱又被顧二拖在此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