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南陽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匆匆道：“阿姐這是怎麼了？”

　　“這邊有棗泥山藥糕、藕粉桂花糖糕，都是些可口的點心，”邊說還邊給顧南卿的小碟中夾，夾好了還將小碟端起，遞到顧南卿手上。

　　“阿姐你嘗嘗。”

　　顧南陽乖巧坐在顧南卿身邊，很是老成，今日的慶功宴，左右不過是加官進爵之類的封賞，像是顧家軍里的桃李木、烏雅、牛沖、時雁、石白、三娘要麼領了封賞、要麼領了錢財，總歸是有個好彩頭。

　　殿上倒是一片和睦。

　　只是最高位的墨塵翎忽然開口道：“朕承天命而治，平四海之危，今天下安定，朕想要宣布一件事。”

　　朝臣百官紛紛靜默，不敢有一點聲音。

　　“愿將軍府嫡女顧南卿，今顧家軍總將平月將軍，于我江山有汗馬功勞，且其為人慈愛仁厚，言行淑慎，實為中宮最佳的人選。朕平生一顧，至此終年，邂逅相遇，適我愿兮。”

　　墨塵翎此話一出，滿朝文武均是靜默不言。

　　當今圣上做的決定，就算他們誰心有不滿，圣上也不會改的。

　　就像今日圣上所言，早在前幾日上早朝的時候就說給他們聽過了。

　　顧南陽小聲道：“長姐，我昨日在寧王府，聽他們府邸的灑掃丫鬟說皇上早在好幾日前就同大臣們說過這件事了，那時有少許大臣不同意，但是都被皇上壓下去了。”

　　“皇上他，也就是阿翎哥哥他是真的想娶長姐呢。”

　　“長姐，你愿意嫁他嗎？”

　　顧南陽的聲音小，僅夠顧南卿一人聽見，面對顧南陽的詢問。

　　顧南卿道：“南陽，從前我并不覺得自己會嫁予一人，我覺得那會桎梏我，可自我眼盲后，阿翎對我所做的樁樁件件事，都讓我感慨不已，所謂遇一良人而嫁，也是一件幸事。”

　　“今日你問我愿不愿意，我想我是愿意的。”

　　殿外不知何時放起了煙花，在這燈火闌珊處，墨塵翎緩緩走下龍椅，他來到顧南卿的身邊，拉著她的手，道：“卿卿，我會給你這世間獨一無二的令所有人都羨慕的大婚。”

　　大婚定在半月后，墨塵翎有意將顧南卿接進宮，顧南卿卻不愿意，她依舊宿在將軍府，南陽與她同住。

　　顧南陽不知怎麼的，最近總是愁眉不展，每每看了顧南卿像是千言萬語要說似的。

　　可真正到了嘴邊，又支支吾吾不肯說話。

　　一日里，這種情況翻來覆去地來了好幾次，顧南卿無奈只好在今日用完餐后揪住他，問道：“南陽可是有什麼話想要同阿姐講？”

　　顧南陽道：“阿姐為什麼不讓我進祠堂，自己偷偷進去，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嗎？”

　　顧南卿微微愣住，她倒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南陽，你可是聽說了什麼？”

　　顧南卿不說還好，一說顧南陽的聲音就哽咽了起來，倔強道：“沒…沒聽說什麼。”

　　顧南卿見顧南陽的反應便知道有些事情瞞不住了，她朝顧南陽招手，顧南陽不開心是真，卻沒有半點忤逆顧南卿的意思，見顧南卿抬手，立馬乖乖走到她身邊，有些委屈地喚了一句：“長姐。”

　　顧南卿只覺得心疼，她輕聲道：“告訴長姐，你聽到了什麼？”

　　顧南陽本來還倔強不愿意說，可看著顧南卿失神的眼睛，又不自知地流了淚，他道：“我聽旁人說，娘親死了，三年前就死了。”

　　顧南陽的話猶如驚天霹靂，就這樣落在顧南卿的心尖，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可沒想到竟然來得這般早。

　　她先是拿出帕子為顧南陽擦去眼角的淚水，而后柔聲道：“南陽是為什麼而哭？”

　　顧南陽哽咽道：“是為了……”

　　“是為了長姐欺騙你而哭？”顧南陽輕聲問。

　　“不，不是！”顧南陽立馬反駁，他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母親很有可能不在了，但是南陽不明白一件事。”

　　顧南卿問：“什麼事？”

　　顧南陽抹了抹眼淚，忽然跪在地上，道：“長姐即將為后，來日南陽若是想見長姐必定是不容易的，只是有一句話，南陽不得不問。”

　　“為何晁帝的孩子如今還在宮中，為什麼他依舊享受著富貴榮華。”

　　“這讓那些受盡晁帝迫害的人怎麼看？”

　　“讓那些因晁帝失去父母的孩子怎麼看？”

　　顧南陽繼續道：“我并非對阿翎哥哥有意見，我也知道阿翎哥哥此舉是為了已故的素月長公主，只是南陽心中不快，南陽心中不快罷了。”

　　孩童壓抑著自己的哭聲，想要不被人發現，可還是被顧南卿聽見那極為明顯的壓抑隱忍。

　　“南陽。”

　　顧南卿輕聲喚他，他卻沒有過來。

　　顧南卿繼續道：“你覺得林子墨應該如何處置？”

　　顧南陽忽然接了這個問題，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他只好結結巴巴道：“南陽不知。”

　　顧南卿順著他的話繼續說，“好，那南陽你聽我說，林子墨的父親林楚堯在位期間，多次發動不義之戰，搜刮民脂民膏，對嗎？”

　　顧南陽咬著牙道：“對。”

　　顧南卿繼續道：“那素月公主，也就是晁后，在多次不義之戰中救治災民、捐衣施粥對嗎？”

　　顧南陽緩緩點頭，“對，”

　　顧南卿道：“可這并不是素月公主最大的功績，她的功績還在于在這三年里不斷地給你的阿翎哥哥傳遞情報，不斷地規勸晁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