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本想辯駁兩句，終究還是閉上了嘴。

　　而與此同時，山谷之中，密密麻麻的確埋伏了許多人。

　　牧風波左等等不來人，右等等不來人。

　　也是這個時候，一個麻子臉稟報道：“大人，他們改走了水路！”

　　牧風波道：“怪哉，怎麼平白無故忽然改了水路？”

　　“顧南卿睿智如妖，說不定是察覺到了什麼，既然他們要走水路，那正合我們心意”

　　“傳令下去，改走水路，今夜恐是有一場惡戰要打。”

　　夜色深沉寂寞，江水與遠天匯成一線，幾只小船在江上漂泊，來來回回，漂泊無依。

　　遠處飄來幾只不知名的鳥兒，啼叫盤旋。

　　牧風波早早安排了人在這江水之下，只等顧南卿他們的船只靠近就將其一網打盡。

　　他看著那逐漸遠去的船只，心里充斥著莫名的惆悵思緒，顧南卿可以想到走水路，但是她應當未曾想到自己竟然會在水陸兩路都安排了人手。

　　早在鬼醫決定要找顧南卿的那一瞬間，他就明白了，顧南卿就是魔頭蘇戀川的孩子。父債子償，牧風波無聲地念著這四個字，緩緩閉上了眼睛，他在想，若是自己將顧南卿就是魔頭蘇戀川尚存于世的孩子這一消息公之于眾會引起多大的風波呢？

　　前幾日，林楚堯飛鴿傳信，說讓自己截住顧南卿一行人，他會安排人手前來接應。

　　牧風波雖然和林楚堯有許多利益上的往來，但是如今林楚堯登基為帝，改國號為大晁，獨自攬了大權。自己為他賣命可以換回什麼呢？家族榮耀？牧風波不敢保證，和林楚堯合作，無異與虎謀皮，這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更何況，自己遠在北疆，倘若當真出了什麼事，林楚堯會千里迢迢前來救他嗎？牧風波不敢賭。

　　今夜情形，他本可以不來的，只是，他要來確定一件事。

　　顧南卿知不知道，自己并非顧逸風的孩子，而是那臭名昭著的魔頭蘇戀川的女兒？

　　若她知道，又會是什麼反應？

　　那些滔天的罪孽總要有人來償還，深埋地底的怨靈總要有人來超度，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上一輩的恩怨血仇，總要有人記得。

　　他牧風波記得，她顧南卿也應該記得。

　　就在牧風波思慮的同時，江面上水波微漾，水面上的船只逐漸飄蕩到他事先設置好的埋伏的地點。

　　“好了，該收網了。”

　　隨著牧風波的話落下的不僅有這淡薄的夜色，還有那藏在湖底的殺手，不過是一瞬間，水面上驚起一道又一道浪花，從里面竄出來一個又一個的黑衣殺手，夜色昏暗，他們手上的刀卻鋒利，寒光銳現間，牧風波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

　　那船頭的人，怎麼不逃？

　　“牧城主是不是在想，為什麼這船上的人不逃呢？”

　　忽然，從身后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牧風波也沒有半點驚慌，他緩緩轉身道：“殿下真是好計謀。”

　　這說話的人自然就是墨塵翎，而牧風波對墨塵翎總歸有些相識的情分在，他道：“殿下，應該不會忘記，是我幫殿下尋得良醫的吧。”

　　“當初醫治的真相，總將應該不知道吧？”

　　這里面的真相是什麼？墨塵翎當然明白，他抬眸看向牧風波，道：“那是自然，你與我有些情分在。”

　　牧風波自知今夜是逃不出了，便想為自己在謀些勝算，他道：“殿下真是好生言而無信，我救了殿下，殿下卻并沒有履行諾言。”

　　墨塵翎抬眸輕輕看了他一眼，道：“你要的人我不是已經給你送過去了嗎？”

　　牧風波只是淡淡笑，當初墨塵翎痊愈以后，的確給他送來了一個女子，說她很有可能就是魔頭蘇戀川的女兒，但這話，牧風波怎麼可能會信呢？反倒是，墨塵翎這麼欲蓋彌彰，讓他愈發篤定那人就是顧南卿了。

　　于是他道：“帶我去見顧南卿，事已至此，大勢已去。”

　　“我也沒有什麼傷她的資本在了。”

　　誰料墨塵翎只是淡淡勾了勾唇，道：“今夜月色正好。”

　　“牧城主覺得此處風光如何？”

　　牧風波選的這處山峰本就險峻，此處高臺，無疑是可以看到整個湖面風光的最佳觀賞地。

　　他回頭看了一眼湖面，自己的人早就零零散散地飄在湖面上了，像是無處可依的浮萍一般，可憐又可嘆，就像自己這一生一樣，背著仇恨碌碌無為。

　　有時，他竟也羨慕起了林楚堯，他倒是個有能耐的。

　　“怎麼，殿下竟然連見都不愿意讓我見總將嗎？”

　　“我聽聞太子長澤性情溫和，曾于大雨中拾起廢棄佛像，為其撐傘遮雨，皇孫既和太子一脈相承，應當也是性情溫和之人。”

　　“并不是。”墨塵翎長睫微動，他緩緩抬眸，道：“此處風光正好，適逢亂世，牧城主就在此歇下吧。”

　　牧風波笑著搖了搖頭，一臉的不可置信，直到他看見墨塵翎抽出自己腰上的軟劍。

　　他忽然大喊道：“蘇戀川，冤有頭債有主，你做的孽自然有你的女兒來償。”

　　“蘇戀川，父債子償，”

　　“顧南卿，顧南卿。”

　　“顧、南、卿。”

　　牧風波倒在了這個夜里，這個山頭，他的聲音傳到了很遠的地方，模糊不清，讓人無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