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玩笑了。”素月雖然坐的恭敬，可是眼底的懼意還是暴露無疑。

　　林楚堯的話還沒講完，“我今日要去東市的消息，應當是公主透漏給那群叛賊的，但不幸的是，這梨子在西市，我想著當季的水果定然是能給我們的孩子嘗些，他長出了牙齒，定是對什麼都好奇。”

　　“我沒想到，我僅剩的那點愛意溫存竟然還能救我一命，我去了西市，讓小皇帝替我去了東市，”

　　說到這里，素月的身子已經微微顫抖了，林楚堯輕笑，他伸手將素月的手拉過來，緩聲道：“公主別怕，他沒事兒，我們的小皇帝在北疆的這一年，歷練得極好，但是那些人，是活不了咯，我買好梨子，這才過去解決的他們。”

　　“刺殺新帝，是誅九族的死罪，可惜了。”

　　素月一把抽出他的手，她看著林楚堯，久久說不出話來，繞是林楚堯，卻慢慢勾起了唇。

　　“素月，你能對我有殺意，我不恨你，你能散布謠言買通山匪，這是你的本事，一國公主，終日里溫婉大方是活不久的，你這樣，才有自保的能力，不管你信不信，我林楚堯不會害你。”

　　“素月，與我安安穩穩過這些日子吧，除了墨塵翎、顧南卿，你在乎的其他人我都不會動。”

　　金碧輝煌的宮殿里，墨祁羽一身龍袍坐在榻上，只是他面色恍惚，看起來很是痛苦。

　　杜全奉命端來了今日的蓮子羹，看著因疼痛而面部扭曲的墨祁羽出聲勸慰道：“陛下何苦要同林大人置氣，林大人所做不過是為了江山社稷。”

　　墨祁羽睜開眼，銳利的眸就這樣掃向杜全，杜全被這道冰冷的視線看得后背發涼，面上的假笑都快維持不住，不過也只是一瞬，他就又揚起了自己那抹假笑。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雜家也只是為了江山社稷考慮。”

　　墨祁羽看著杜全，嗤笑道：“一個閹人，若非皇家賞飯，哪里來的活路？先帝猝死，怎沒帶著你走？”

　　杜全偽善的面容終于在墨祁羽的嗤笑聲中徹底崩裂，他將蓮子羹放在桌案上，陰惻惻道：“定是雜家伺候皇上的不舒服，皇上才會這麼挖苦雜家，皇上莫急。雜家聽聞，在寧王府里有個叫阿瞳的小書童，為人機敏伶俐，我們宮中啊，就缺這樣的小太監。”

　　杜全的弦外之音太過明顯，墨祁羽不想知道都難，他死死盯著杜全，道：“朕好歹是皇上！”

　　杜全嘲諷一笑，敷衍道：“是，您是皇上。”

　　“皇上該喝蓮子羹了。”

　　面對杜全的催促，墨祁羽的目光這才落到那碗蓮子羹上，他知道這蓮子羹里面有什麼，但是他還是得喝。

　　宮中已經上了燈，在模糊的燈光下，杜全心滿意足地端著空著的玉碗離開，他臨走前還不忘道：“今夜，皇上您別睡得太早，雜家聽聞平月將軍這會兒進城了。”

　　“至于那阿瞳的事兒，雜家是在逗您玩呢！”

　　話罷便用那又粗又短的蘭花指捂住了嘴，顛著屁股離開了。

　　墨祁羽看著杜全的背影，緩緩閉上了眼睛。

　　大旸奸臣奪權，閹黨囂張，國危咦！

　　杜全走后不久，墨祁羽就抱住了腦袋匍匐在地，他的頭發因為他的晃動而垂落……整個人狀若惡鬼。

　　哀嚎聲傳遍整個寢宮，但來往的宮女對此卻是視而不見。

　　或者說，早已習慣。

　　與此同時，林楚堯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去接平月將軍了。

　　杜全在一旁弓著腰，笑得諂媚：“左相龍章鳳姿，這金線縫的黃色朝服果然氣派，只是有一點美中不足，”

　　杜全刻意拖了音，等著林楚堯道：“什麼？”

　　“這蟒紋不是龍紋啊。”杜全高聲道，只是原本預想到的夸贊和獎勵都沒有，他只聽見林楚堯道：“這種話，以后莫要再說。”

　　“尤其是如今新帝登基，諸事不穩的時候。”

　　杜全連連稱是。

　　待林楚堯穿戴整齊，下面有暗衛來報——

　　“主，平月將軍一行人，如今正在東城門口。”

　　“他們帶來的兵駐扎在外，只帶了一小部分。”

　　“只是，他們在城門口待了約莫有一個時辰，一直不肯走，囂張放言要讓當今圣上去接。”

　　林楚堯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將其放在一旁的金盆中。

　　“杜全。”

　　“唉！”

　　“怎麼還杵在這兒？”

　　杜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略顯迷茫地抬頭看了一眼林楚堯，卻發現林楚堯正低眸看著他。

　　“難道真的要助長他們的囂張氣焰嗎？”

　　林楚堯搖了搖頭，“并不是，杜全，你沒有看懂顧南卿想要唱的戲。”

　　“你且做個看客，將皇上從宮里接出來。”

　　杜全又道：“他才喝了蓮子羹，今兒藥量大，有兩個時辰，接過去了也是個神志不清的。”

　　林楚堯厲聲道：“圣上天顏豈是尋常百姓就能看見的？”

　　杜全被這一嗓子吼懵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而后連連稱是，趕忙退下了。

　　林楚堯看著杜全的背影，只覺得好笑，他看他的背影逐漸消失，這才回過眸，卻聽見了素月的聲音。

　　素月抱著六個月大粉雕玉琢的嬰兒來到他身邊，道：“阿嬰吵著要來的找你。”

　　林楚堯看著素月懷中的嬰兒，心底一片暖意，又看他淚光閃閃，好是一番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