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安聞言心中一驚,也顧不上自己,直接往小黑家跑。
進到小黑家,便看見破了羊水的小黑媽媽正躺在那張簡易床板上痛苦地呻吟著。
孟今安也急得直冒汗,卻只能簡單地幫女人檢查一番后安排小黑燒水,自己又返回去找阿忠跟華姨。
就在她出門的時候被一個人擋住去路。
這人裹得嚴實,看不清面目,身材倒是挺高大,一看就是男人。
孟今安下意識地靠邊,讓出路給對方。
哪知那人上來就拉住她的手,孟今安剛準備出聲,在下一秒就認出了對方是消失幾個月的裴嵩。
孟今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眼前的裴嵩的確不再是以前的模樣。
左邊臉上的傷疤是新添的,兩條腿走起來一瘸一拐,是槍傷后遺癥。
這是她能看見的傷,然而,裴嵩身上的傷口多達十幾處,那是她看不見的。
裴嵩來不及跟孟今安過多的解釋,現在的情況也根本沒辦法解釋。
孟今安夜沒有煽情地追問,他還活著已經是上帝開恩,不能再祈求其他,過往那些就隨他去吧。
反正那人也不知所蹤,雖然心臟會感到鈍痛。
時間會淡忘一切的!
裴嵩拉著孟今安走進小屋里,用他在部隊學些的醫療知識對床上的女人做了一番檢查。
他知道這家里的情況,男主人隨著武裝軍出去不信中彈身亡,女主人被人強女干后瘋瘋癲癲,還染上了惡習,這個孩子都是當時遺留下來的,同樣帶著病毒,就連這個叫小黑的孩子也是病毒攜帶者。
像這種情況,裴嵩在這里見過太多。
裴嵩對孟今安搖搖頭,“瀟瀟,這個女人救不了……”
孟今安一臉疑惑,又怕小黑聽見,拉著裴嵩出了房間,繼續問他為什麼不能救。
裴嵩滿臉無奈,最終還是跟她解釋:“瀟瀟,我知道你想救她,可是女人身體內含毒,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也是一樣的體質,別說養大,就連能不能正常生下來都難說,所以……”
果然是這樣,孟今安心中的想法得到了印證。
女人雖然可憐,可是現實殘酷,能有什麼辦法呢?費盡全力生下來,孩子活不了,大人同樣可能一命嗚呼,這樣對小黑的打擊得多大啊?
孟今安自我消化一番后問裴嵩:“如果現在做手術,不要這個孩子,小黑的媽媽能不能活下去?”
“幾乎是一樣的結果……”
裴嵩臉色沉重,琥珀色的眸子澄澈閃亮,那道疤痕遮擋住他原本的樣貌,卻更顯堅毅剛強。
“意思就是,怎麼樣都活不了?”
孟今安遲疑片刻最終出聲,心口是沉悶的痛感,淚水不自覺地流下。
裴嵩看著孟今安心中情緒難以抑制。
短短幾個月而已,她已經是一位美麗的準媽媽了,雖然孩子不是他的,可他心里替她開心的同時又感到痛心。
不過還好她沒事,這邊的事情收尾之后一定要帶她回國。
“是的,這邊的情況使然,他們是可憐的,但是罪惡的起因是那些劊子手們,是他們將罪惡的種子灑在這片土地上,然后不斷地培育、翻倍,直至結果,加工成他們想要的東西,最后流入更多人的手中……”
第364章 :夷為平地
裴嵩的聲音中帶著哽咽。
這幾個月以來,他全身心地投入在這片土地上。
潛伏、摸索、打探,一次次地想要將信息傳遞出去卻又未果,直到盼來了孟今安。
“哐當”一聲,身后傳來的動靜讓他們馬上意識到什麼。
裴嵩瘸著腿依然行動敏捷,飛快地將小黑從角落里揪了出來。
“不會的,不會的,媽媽不會死的……”。
小黑已經哭成了淚人,顯然他剛才已經偷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孟今安蹲下身子幫他擦拭眼淚,“小黑,你跟媽媽都很堅強,媽媽真的很偉大,她一直在陪你,可是媽媽太辛苦了,不光是她辛苦,肚子里的小寶寶也生病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們生下來就有病,我們能不能不要生病?你們大人都是騙子,爸爸說過等他回來我們就有錢了,可是他去了這麼久,再也沒有回來,統領說過,我們賣了這些貨就可以吃上好東西過上好日子,可是我們的東西被加工廠的大魔頭搶了,他們還拿槍逼著我們去加工廠里干活,不去的就開槍爆頭,去了的人也染上了……”
小黑的哭訴斷斷續續,令孟今安震驚不已,這樣悲切的人生,能從一個十歲孩子的口中道出來,她現在才算徹底明白裴嵩跟何輝走上這條路的意義。
那一天,孟今安哭了很久,為自己的渺小和無能為力,也是為這片土地上的可憐人。
小黑媽媽最終還是走了,就在大初一這天晚上。
孟今安可能因為太難過動了胎氣,胸口發悶,呼吸不暢。
華姨打給梁輝請來了醫生在家里吸氧臥床休息。
不方便再出門,于是她讓梁輝將小黑接到家里來住。
可是梁輝終究空手而歸,說小黑跑了,找了很久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