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遠笙在岑容州對面坐下,手指伸進圍棋罐中,摸出一顆白子,瞧準位置,堵住了黑子。
“爸爸,您從一開始就知道岑逸錦是假死對嗎?”
岑遠笙沒有回答岑容州的問題,而是同樣拋給他一個問題。
岑容州看著那顆被他堵住只剩一口氣的黑子,哈哈地笑出聲來,“所以,你會為了你母親來跟我討伐嗎?”
岑遠笙看著岑容州的臉也笑出了聲,“爸爸,如果說這一切本該就是屬于我的,我一定不會放棄的。”
當然會,岑遠笙在心里這樣回答,自己忍辱負重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
張雪茹和緣一大師在岑家祠堂內跪拜了一天一夜。
她自認為自己內心虔誠,她所走的是人間正道,借刀殺人,剔除的對象不過是兒子成長道上使絆子的孤魂野鬼罷了。
不過她終究算是個信佛之人,也曾在噩夢中驚出一身冷汗來。
當年她跟哥哥三番五次找人對蕭湄母子下手,當年那人拿回來的照片里那對母子已經燒成了一堆黑炭,她跟哥哥信以為真,哪知道是人的調包計,之后那人便失去了蹤跡,那對母子更是,終究是自己大意了,如果當時斬草除根的話也不會有如此后患。
現在的岑容州表面上相信了那些事是岑遠笙做的,實際上他心里打的什麼算盤,張雪茹不是不清楚。
“大師啊,您說這孽緣該如何化解?”張雪茹暗有所指輕嘆道。
緣一大師雙手合十,在陳家宗祠面前行禮,“夫人,您的心結也是老爺子跟老太太的心結,您化解心結也是幫助老爺子老太太超度,畢竟您是岑家寫進族譜里的正房太太,話事權都在您手中。
”
張雪茹滿意地點頭,手指攥緊佛珠,心中的想法更加篤定。
那賭鬼女人也是死有余辜,她不過是為了維護岑家的利益和顏面而已。
*
鄭淑娟的尸檢報告還沒出結果。
孟今安依舊堅持不火化,每天讓人給鄭淑娟化妝檢查尸體,按時更換冰塊保證她的容貌。
追悼會期間李東銘前來吊唁了鄭淑娟。
在見到孟今安時他兩眼噙著淚,雙手握緊孟今安的手,“阿娟性格開朗,她不會這麼想不開的呀,她怎麼可能就這樣走了呢?”
孟今安看著他一頭發白的頭發,反過來安慰他,“也許一切都是天意,她不過是順從了天意。”
李東銘在棺木前端詳了鄭淑娟許久。
因為摔傷壞死的組織已經出現些許尸斑,被修復過后的容貌看起來夸張又滲人,而李東銘卻伸手摸她冰冷僵硬的臉頰,老淚縱橫滿張臉。
最終哆哆嗦嗦從口袋里摸出一塊紅絲絨布,折疊得整整齊齊,被他一片片打開。
原來里面是一只鑲嵌玉石的黃金戒指,他拿著戒指套進了鄭淑娟的無名指間,戒指跟她的手指十分匹配,他后悔沒有早一點給她。
孟今安躲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偷偷抹淚。
也許這是老天對鄭淑娟最后的眷念吧。
這個男人是給了她溫暖的。
第234章 :愛一個人的勇氣
森市的冬雨淅淅瀝瀝。
就像人的心情,陰冷又潮濕。
心神不寧的岑逸錦被張雪茹的電話叫走了。
冷冷清清的殯儀館內已經沒有什麼人前來吊唁。
孟今安接到了物業那邊打來的電話,說是他們的拆遷款下來了,除了原本應得的八十萬還賠付了一百萬。
孟今安知道這事就是為了捂嘴,接不接受對方都有辦法切斷自己的維權之路。
不過那間房子她還不能賣,至少在鄭淑娟的死因查清楚之前。
孟今安交代孟亞仁去處理怡樂居的事,沈雯婷留了下來陪著她。
孟今安終究還是見到了不請自來吊唁的岑遠笙。
男人一身黑西裝,矜貴優雅中帶著滿臉肅穆,手執一束白杭菊,衣袖和菊花上還沾著滴滴冬雨,如他的眉宇間裹挾的凜冽一般清冷。
他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右手,骨節分明的手指白凈修長,懸在她胸前,身上帶著寒氣,幽暗眸中卻灼灼如火,直直盯著她那張慘白小臉,“節哀,你還好嗎?”
孟今安微微抬眸看一眼他,迅速垂睫,一縷凌亂青絲垂落在她臉頰,遮擋了幾分憔悴卻又增添了些許破碎感。
她有意避開,并不與他對視,手指輕輕與之一握,“謝謝小叔關心!”
岑遠笙的手指用勁,輕易地將自身的溫熱粗糲傳遞過去,她那冰涼卻又柔弱無骨般的手指在他心間撥過,他們彼此都隨之心顫。
短短幾天時間,他們從袒露心聲決定走近彼此的愛人,變成了帶著秘密不可言說的敵對方。
時間和事件都是捉弄人的劊子手,他們之間仿若隔了一道無法言說的溝壑,誰會先邁開那一步呢?即使邁開了又能怎樣?
人死終究不能復生。
只是遺憾在心間令人意難平,如果他們之間沒有那些亂七八糟,鄭淑娟會卷入其中嗎?
如果她早些退出這場爭奪游戲,鄭淑娟會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