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柳絮無奈抿著嘴，揉著女兒的頭發，“那是你不了解你爸爸。”

衛以染聞言頓住笑，湊上去摟著母親，“媽咪，你給我講講你和爸爸的事吧？”

“沒什麼可講的。”程柳絮嘆口氣，神色卻溫柔，“我和你爸爸之間很簡單，雙方家里定好的親，我聽話，你爸爸也聽話，兩人就這樣結婚了。”

“那你愿意嗎？”

“不愿意。”程柳絮幾乎沒有一絲猶豫，坦然道：“其實當初是你外公看中你爸爸的家世，一心想我嫁過去，那時候我不過剛剛大學畢業，跟馮遇——”

憶起往事，她臉上笑意淡了點，“跟你馮遇叔叔正談戀愛，但你外公不同意。”

“就像我和阿生這樣？”

程柳絮笑著揉揉女兒的臉，“對呀，那時候我們很相愛，很愛很愛。”

“那媽咪應該很難過吧？”衛以染喉嚨有些堵，母親的感受，如今她是最能體會的。

“一開始想死的心都有。”程柳絮抱著女兒，眼神卻平淡無常，“兩年的感情，說斷就斷，難免會有不舍。”

“那馮遇叔叔呢？”

“他想過帶我走，我跟他剛在一起那時候他家里遭了些變故，舉家遷到國外去了，他為了陪我一直留在國內，放棄了很多，好在之后公司發展的不錯，所以本打算跟你外公提親，可誰知這個時候你爸爸出現了，你外公很欣賞他，希望我能嫁給他，我很痛苦，求過你外公，希望他能接受馮遇，但你外公不喜歡他，因為馮遇家庭的原因，你外公怕惹禍上身。”

“其實外公做的也沒錯。”衛以染無奈一句。

“是呀。”程柳絮淡淡笑了，“所以我不能怪你外公，我不能為了自己的私情拖一家人下水，沒辦法，只能對不起馮遇了。

”

“那——他舍得放手嗎？”

“起初不舍得，想帶我私奔，可我告訴他我不可能放棄家里，馮遇只能妥協了，他也不想連累我，但這次的事讓他受傷很重，沒跟我打招呼一個人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他父母甚至專程回國來找過我，還找你外公來鬧，說你外公逼死他兒子，要你外公償命。”

“那后來呢？”

“后來，馮遇回來了，告訴他爸媽這事是他自己的問題，希望他爸媽不要再來找你外公，至于他自己——“程柳絮心里微微堵塞，舒口氣，“他因為我們的事抑郁了很久，一直在吃藥，所以不想見我，也不想他家里擔心，一個人去了丹麥。”

“馮遇叔叔——”

“所以我一直覺得虧欠他，他為我放棄了很多，包括自己的前途，但我能給他的，卻只是一次刻苦銘心的傷害。”

話音落下，程柳絮臉上的笑意也全然不在，雖說已是舊日往事，但如今再次提起，曾經的傷痛仍舊會隱隱泛濫。

與馮遇的再次相遇是她意料之外的。

那時候她跟衛子山的感情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長期的疑心和跟蹤，已然消磨掉她對他的感情，那份好不容易才培養而來的感情，那份有子女親情牽絆的感情，卻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懷疑下成為令她窒息的枷鎖。

她想放手，可心里始終在糾結，馮遇的出現給了她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她清楚，逝去的感情一去不回，即便再想挽留，也再無當時的心境。

馮遇自然也清楚，兩人重歸于好，不過是為了曾經的遺憾做最后的告別，死灰復燃，再次熄滅不過寥寥數日。

“你愛過爸爸嗎？”

一句無措的問題將程柳絮從過去的種種回憶中拉回，她看著女兒，一時啞然。

門口衛子山的身影早已駐足許久，他頓在半空的手遲遲未得落下。

他在等一個答案。

“怎麼突然問這個？”程柳絮笑了。

“我只是想知道，因為我覺得爸爸很愛你，他一直希望你能回來。”衛以染注視著母親，“但我不想逼迫媽咪，所以想知道媽咪心里的想法。”

程柳絮笑了，并未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反問女兒：“你知道你爸爸為什麼不讓我把你和你哥哥帶走嗎？”

衛以染搖頭。

程柳絮眸光微動，柔聲道：“因為這是他唯一能綁住我的東西。”

衛以染瞠目許久，遲遲未吐半個字。

程柳絮卻溫柔笑著，“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他內心的想法，但我沒戳穿他，也不想跟他去爭，主要是不想為此傷害到你和小洲，可他疑心太重了——”說著深深嘆口氣，“我和馮遇早就斷了，從他出國那時候起，我就打算忘了他，只是感情不是一朝一夕的，遺忘也需要時間，心里的傷痛更需要時間撫平，可你爸爸太心急了——其實當初打算嫁給他，就沒想過再跟馮遇有什麼糾葛，踏進他家里之前，我已經做好準備了，去迎接一個陌生的男人做我丈夫，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你還是沒說，你愛過爸爸嗎？”衛以染固執道。

程柳絮輕輕咬下唇，聲音軟柔不少：“愛過。”

衛以染嘴角輕輕挑起，卻又追問：“真的嗎？不是安慰我吧？”

“真的。”程柳絮笑著，眸間流露出些許溫柔，“不愛他，又怎麼會給他兩個孩子呢？”

“可是爸爸說你從來——”

“我從來沒跟他說過？”程柳絮哼了聲，“可他應該知道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