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罷，拿毛巾細心給他清理手上血污，一點一點擦干凈，才暴露幾處創面。

顧孟生不舍得她做這些，拿毛巾自己擦，交代她：“去睡覺。”

衛以染搖頭，奪過毛巾非要給他清理，等清理干凈，找了包棉簽，沾點酒精一點一點幫他把創面消毒，貼上創可貼才放心。

肖揚也拿起桌上毛巾，隨意呼拉把臉，血污部分早已凝固在臉上，因此沒怎麼擦干凈，他也不在乎，等擦完把毛巾丟到一邊，胳膊無力懸垂下去，低聲道：“我欠了高利貸，還不起了，那些人要我命，我實在沒地方躲了，只能來找你。”

衛以染坐在邊上，聯想到肖揚臉上的青腫，大致清楚原因。

顧孟生勾下嘴，眸半闔，斜掃過去，“沒地方躲了，就他媽搞老子？”

“我實在沒法了，才想出那昏招。”肖揚有氣無力，“也是想逼你。”

顧孟生懶得跟他費唾沫，只問：“欠了多少？”

“最開始就幾十萬，想著等工程賺了錢總能還上，結果運氣就他媽背，被人坑了一次，錢沒要回來，活白干，手下兄弟等著吃飯，討債都他媽討到我家里了，我只能躲，我老娘年紀大了，遭不了這個，我躲不過就得見他們，可不給錢我又得坐牢，沒法兒，只能去借。”

說罷搓搓牙，穩穩聲音繼續：“有人給介紹的，說下款快，我也是一時糊涂，誰知道這些人他媽的是非法放貸，搞陰陽合同，利滾利下來，到現在——”肖揚咬著嘴，眉皺成一團，艱難吐露：“得三四百萬吧。”

“三四百萬。”顧孟生低聲重復了句，笑了。

“討債的都是些亡命之徒，不給就拿刀砍。

”肖揚撩起袖子，幾厘米長的刀口尚未痊愈，猙獰可怖，“我不給，他們就要我命，我躲了，又到我家鬧，我娘嚇病了，現在在我表姑那兒住著，暫時安全些，可日后——我沒辦法了。”

顧孟生皺起眉，“現在怎麼個意思？想讓老子給你擦屁股？”

肖揚沉默。

顧孟生斜勾起嘴，似笑非笑，“沒那麼多錢，實在不行，跟他們談談，卸條腿了事。”

衛以染一聽，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顧孟生扭頭看她，寵溺一笑，幾秒后又轉向肖揚：“聽見沒，我老婆都笑了，看來這法子可行。”

衛以染咬住唇，兜住笑聲沒漏音，被他那句“老婆”撩撥得心猿意馬，沉醉其中。

肖揚無奈，“阿生，都這會兒了你還有心思跟哥開玩笑？”

“沒開玩笑。”顧孟生笑意凝在臉上，轉而冷淡：“真沒那麼多錢，公司最近出了點事。”

“別忘了，不是因為你，老子今天能走到這一步？”肖揚又打起感情牌，聲高了很多。

顧孟生也不吃這一套，只道：“我沒那麼大本事，能讓你走到這一步。”

肖揚站起身，激動道：“阿生，人不能忘恩負義，當初你剛從學校出來，毛小子一個，哥好歹罩了你幾年，要沒哥，你飯碗早砸了。”

顧孟生笑笑，淡道：“你也別忘了，你端的飯碗是誰給的？”

肖揚瞳孔一縮，跌坐在椅子上。

“別他媽給老子上這一套。”顧孟生嘁個音兒，“誰欠誰的，你心里門清，別讓我把話攤開來說。”

肖揚瞬間軟了，雙手抱頭，朝自己又捶又打，懊悔難耐：“阿生，我實在沒法子了，只能求你，你幫幫我，我不想被弄死，那群畜生手狠著呢，我娘她都六十多了，他們也不放過，我求你，算我求你還不行？”

顧孟生不言語。

肖揚撲通跪下來，抖落出淚：“阿生，算我求你，你拉我一把，我下輩子給你當牛做馬。”

顧孟生傾身上去，腮幫子鼓的硬挺，狠狠揪著肖揚衣領，暴戾過后冷靜下來，一字一句蹦出：“你聽著，老子他媽再幫你最后一次，念在你娘原先喂過我幾口飯的份上，不是為你這畜生！”

甩手，肖揚跌在地上，如釋重負，又哭有笑，“謝謝你，阿生，下輩子我一定當牛做馬報你這份恩情。”

顧孟生呼口氣，“你先走吧，我需要幾天時間想想。”

肖揚哆哆嗦嗦起來，欲言又止。

顧孟生起身往玄關處走，問：“五金市場那兒他們知道嗎？”

“不知道。”

走到玄關處，拿了把鑰匙扔給肖揚，“這幾天先住那兒，別亂跑，吃的我會叫人給你送過去。”

肖揚雙手顫抖，眼里熱淚不止，“阿生，我——”

“滾！”

肖揚離開后，顧孟生打開窗戶，涼風抽走客廳里的渾濁氣息，清透舒爽，整個人從里到外似乎也被掏洗一遍。

“阿生，你幫他，會給你惹上麻煩嗎？”衛以染朝窗戶走去，落在顧孟生身邊。

顧孟生穩穩心神，投來一笑，“我有招，放心。”

“真的不會？”衛以染心里亂成一片，她雖涉世不深，可也不傻，孟舟舟爸爸孟偉山有點不太見光的生意，以前沒少聽孟舟舟講，干這些的大都底子不干凈，也不在乎，惹急了動真格的，誰也受不了。

顧孟生見她神色不安，伸手碰碰她臉蛋，“這麼不信我？”

衛以染咬下嘴，“剛剛以為你要打死他，魂都嚇沒了。”

顧孟生胳膊一圈，把人攬進懷里：“不談這個，還沒說，這麼久沒見，想我沒？”

“每天晚上打電話都跟你說想你，看來你壓根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

衛以染掙脫擁抱，嘟嘴往屋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