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孟生側臥在旁，把人抱進懷里，也踏實入了夢。

翌日，后院柿子樹上飛來幾只喜鵲，清脆叫個不停，嘰嘰喳喳倒也不煩人。

顧孟生伸手拉開簾子，天已大亮，窗戶縫掠進幾絲風，灌進鼻腔，清透舒爽，精神一下子被吊起來。

他從床上下來，套件衣服打算先出去洗漱。

顧爸爸起得早，這會兒正在院里打掃雜貨間清出來的東西，門一開，他沒回頭，先喊了句：“染染起了？”

第60章 60

音還沒徹底落下，一扭頭，眼里是顧孟生高大的身影。

顧爸爸手頓住，見他胡子拉碴，驚叫一句：“阿生？”

顧媽媽聽見動靜從廚房跑出來，見父子倆對峙似的，笑一聲：“怎麼了，這一大早的。”

顧爸爸看過來，嘴角抽動幾下，欲言又止。

顧媽媽甚至還沒反應過來。

顧孟生撤開，“我去洗個臉。”

顧媽媽后知后覺，同樣震驚，回神后往半掩的門縫里瞟了眼，一床被子，半邊空著，另外半邊鼓個包，只看見幾綹長發。

顧媽媽嚇得拉住丈夫胳膊，“床上是染染嗎？”

“你問我我問誰？”顧爸爸扔掉手里東西，“我說這一大早怎麼不見人？”

顧媽媽輕聲過去，推開門掃了眼，見衛以染睡顏乖巧，心一驚，隨后一喜，帶上門，“賀年，就是染染。”

顧爸爸一琢磨，“昨晚阿生說今天讓我們見他對象，難不成就是染染？”

“這孩子，瞞的真緊。”顧媽媽哈哈笑起來，心里別提多高興了，“我說呢，染染怎麼好端端就來了，也不打個招呼～”

說話間要走，被丈夫拉著問：“我記得你之前說，染染不是跟林子在談嗎？”

“我只說可能，我看林子那麼上心，以為？”使個眼色。

另外一屋里，顧孟林和衛以洲還在夢鄉。

顧爸爸“嘖”了聲，“染染和阿生怎麼在一起了？”

“不管他們，孩子的事他們自己有分寸。”顧媽媽笑著，精神頭瞬間足了，往廚房走，“換湯不換藥嘛，反正都是我兒媳婦——哎呀，我得給染染多做點好吃的，孩子昨天肯定累著了。”

顧爸爸搖搖頭，路過洗手間敲了幾聲門，“阿生，洗完出來，我有事問。”

十多分鐘沖了個澡，顧孟生趿拉拖鞋走到客廳，顧爸爸緊皺眉頭坐著等，審問的架勢。

顧孟生正擦頭發，把毛巾撂到一邊，笑了：“看您這架勢，是要揍我？”

顧爸爸瞪他一眼，正色道：“你和小經分手的事不跟我們說就算了，現在跟染染好上了，也不打算告訴我們？”

“回來就打算說。”顧孟生拉個凳子坐，“你們不是正好不在？”

“你還有理了？不能提前打個電話？”

顧孟生滾滾喉，沒多言。

顧爸爸：“你們好多長時間了？”

“有一段了。”

“都睡一起了？”顧爸爸挑下眉，眼神往衛以染房間瞟了瞟。

“嗯。”

“染染自愿的？”

顧孟生吭哧起來，“我能逼她？”

“那——”顧爸爸抿著嘴，眉毛蹙成一團始終未得舒展，“你去見過人家爸媽了沒？染染往咱家來倒沒啥，可你是男人，這事你得主動，去看過了嗎？”

顧孟生舔了下唇，指尖打著轉，心里莫名發虛，“沒有。”

顧爸爸伸手過來在兒子肩上捶搡幾下，“沒有你就這麼猴急跟人家睡？”

顧孟生臉一沉，“見過她爸。”

顧爸爸追問：“人家怎麼說？愿意你嗎？”

“不愿意。”他坦白，看向父親時有些酸澀，“原因您應該清楚，我不明說了。”

“那你還糟蹋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

“您這話說的，怎麼叫糟蹋？”

“人家父母不愿意，就這麼不明不白跟著你，以后還怎麼嫁人？”顧爸爸嘆口氣，垂下頭沒再繼續。

顧孟生被“嫁人”那倆字刺到心坎，腮幫子抽動幾下，也沉默了。

顧媽媽這時候進來，話雖只聽了一半，可心里明了，在一邊坐著，良久開口：“生子，不是你爸非要說你，這事你做的確實不對。”

“我知道。”顧孟生抬頭，陰沉憂郁，硬勾個笑意出來，“感情的事，身不由己，那會兒真舍不得，就想跟她好，她也愿意跟我，能好幾年算幾年，我想給自己留點念想。”

“情難自控，我和你爸是過來人，怎麼會不懂這個道理？”顧媽媽伸手在顧孟生肩上拍撫幾下，“可是你也得為人家想想，跟著你沒名沒分的，染染說到底還是個孩子，一時腦熱就罷了，你怎麼也跟著犯糊涂？”

“想給她名分，這不是沒招？”顧孟生笑著，壓下心中的苦澀。

顧爸爸垂下的頭這會兒終于抬起，“能斷就斷了，別耽誤人家。”

“斷不了。”顧孟生起身往外走，跨出門時扭頭回來：“我有分寸。”

等人走，顧媽媽抽吸起來。

顧爸爸掃了眼，眉不由又皺起，“你看看你，一大早哭什麼？”

“我心疼生子，跟小經那一段不順，怎麼跟染染也——”

“哎。”顧爸爸嘆口氣，“說到底，我們做父母的沒用，給他幫不上啥忙。”

“你別這麼說，生子從來沒這麼想過。”

“我知道。”顧爸爸眼圈酸了，“上回好端端打電話過來，莫名其妙問了一大堆，我聽著聲兒就覺得不對，這小子，跟我們都隔著心呢。”

“他是不想讓我們擔心，這麼大的男人了，也要面子。

”顧媽媽擦擦眼淚，“小洲和染染，這倆孩子我都喜歡，你看小洲，每回來給咱們買這買那的，也不挑剔，還有染染，又懂事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