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配讓聞遙喊她一聲媽媽。
華嵐嘆了一口氣。
南川問道:“你忽然問起這個干什麼?”
華嵐吞吞吐吐的,半天才說:“我進去打了個招呼。十幾年沒見了,她倒是沒怎麼變,還跟當年一樣。”
南川沒接話,直覺告訴他,華嵐還有下半句話沒說完。而這半句話才是今天她打來這個電話的重點。
華嵐說:“……我覺得她氣色不太好,你知道吧?就是那種病態的不好。而且我看到她包里還放著止疼藥。”
南川一怔。
華嵐點到為止,沒有繼續往下說,但南川已經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我后來問過她團里的人,據說這一次巡演結束之后,她就要從團里辭職了。我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能告訴誰——”
華嵐其實第一反應是要聯系聞鴻。
她知道聞雪跟爸爸斷絕了父女關系,但聞鴻這些年一直會單方面地聯絡姐姐。
華嵐了解聞雪。她這個人永遠是做十分說一分,以前練舞的時候就是,不管吃多少苦她都一聲不吭,遇到什麼委屈難過的事也只愿意一個人憋著。華嵐很怕如今也是這樣,她怕聞雪真的遇到什麼事了,卻依然不愿意多說半句,不愿意依賴任何人。
她想著,最好這事只是她小題大做了,其實聞雪根本沒有什麼事,止疼藥其實包里常備著以防萬一而已。
但,如果真的有事呢?
南川沉默許久,說:“那就給聞鴻叔叔打電話吧。”
說他冷酷也好,說他不近人情也罷,他私心就是不希望讓聞遙知道這些。
他至今仍然清楚記得他們當年是為什麼會相遇。
因為那時候,他家小姑娘因為意外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媽媽拋棄了自己,所以一個人跑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躲起來哭。
她當年哭得那麼傷心。
那個女人從來沒有關心過聞遙的喜怒哀樂,憑什麼現在反倒要讓聞遙去關心她?
“……好吧。”華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
聞遙在冰上練了半小時就結束了。
每次重要的賽事結束,她都會給自己一段放松休息的時間。比賽期間對于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消耗過大,因此往往賽后一整周的時間里她都會減少訓練量,一點點恢復狀態。
她換好鞋子,將冰刀上的水漬仔仔細細擦干凈,然后包好軟刀套,放回包里。
對花滑運動員來說,冰鞋就是他們最重要的裝備。聞遙連出國比賽都必須要隨身攜帶,絕對不能經過其他人的手。
這是她回國之后換的第二雙冰鞋了。
練花滑比較費鞋子,她還算好,像是宋月升平均一個賽季就得報廢兩雙冰鞋。
聞遙上一雙冰鞋跟著她征戰了兩年多才終于功成身退。
這一雙新鞋她穿著適應了兩個月才終于敢放心穿著上賽場。
等她收拾好,南川主動拿起她裝冰鞋的包背在背上,另一手牽住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宿舍區基本都集中在一處,一共好幾棟。
南川將她送到她那一棟的樓下。
聞遙看了一眼門牌,發現南川居然真的老老實實將她送回來了。
這要換了是平時,估計他們在半路上得先進行一場關于她到底要不要去他房間“刷題”的拉鋸戰。
雖然往往都是以她的勝利告終,但基本上每次都會有這麼一個回合才對。今天他突然這麼安分,聞遙反倒有點不習慣了。
走到樓下,南川將包還給她,低頭親親她的額頭:“今天就不邀請你了。”
聞遙眨眨眼,心里正冒著問號,隨即就聽見他低下頭湊到她耳邊輕笑著說:“剛才差點被你撩上火,你今天要真的跟我回去,明天你恐怕要爬不起來了。”
爬不起來……臥槽。
聞遙秒懂。
下一秒她無語地瞪他一眼。
到底誰撩誰啊?
從頭到尾動手動腳的都是他吧?
南川見她半天沒答,挑眉道:“怎麼?莫非你今天其實也很想……?早說嘛。”說話間,他低笑著握住她的手臂,儼然一副隨時要拉著她往他宿舍走的架勢。
聞遙趕緊推了他一把,沒好氣道:“想你個頭啊。”
她抱著包扭頭就走。
“哎,等下。”南川喊住她。
聞遙轉身看他:“怎麼了?”
南川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剛才那個電話在他腦子里轉了好幾圈。當時電話里他非常硬氣地替聞遙回絕了,但后來想想,他又有點猶豫。
其實他也清楚,不管他怎麼心疼她,不管他多不爽,他都沒有資格替她做任何決定。
沉默片刻,他問道:“我問你一個問題好嗎?”
聞遙點點頭:“好啊,你問。”
南川說:“如果今天在劇院里,有機會讓你去后臺見她一面,跟她說說話,你會去嗎?”
聞遙一怔。
沒想到會是這種問題。
“……我沒有想過這件事。”聞遙想了想,說,“應該不會去吧。”
去了她根本不知道說什麼。
“保持現在這樣的關系已經很好了。”她說。
太近的話,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恨她。
“你怎麼忽然問這個?”
南川搖搖頭,無聲將猶豫了半天的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