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幾個同事跑散了,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跑不出去,我真覺得我死定了,在大山里迷路,死了都沒人收尸。”
“天快黑的時候,我找到一個山洞,我進去躲躲,里面竟然有個人……我剛看見的時候,要被她嚇死。”
怎麼形容呢,那像個血人,鮮血的血。
長頭發,巴掌大的臉,明顯是個姑娘。
衣服上有泥有血,臉上也是,臟兮兮的,血淋淋的,只能看清眼睛。
那雙極度恐懼,極度絕望的眼睛。
他印象太深刻。
他是記者,見過太多困境中的人,直到現在,依舊沒見過,比她更恐懼的眼睛。
他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
“她整個人縮在角落,看見我就像洪水猛獸,我不知道她是誰,但她那慘樣,肯定跟我一樣,在逃命。”
“她看見我就跑,我不知道外面追我的那個打手,在不在附近,所以我就攔住她,怕她叫,把人引過來,我就捂著她嘴。”
“她像受驚的兔子,是真咬,也是真狠,差點把我手上那塊肉咬掉。”
“后來她意識到,我也是逃命的,還把手里的饅頭分了我一半,又硬又干,我當時真不知道怎麼吃下去的。”
“我們在山洞躲了一晚,誰也不敢睡覺,天快亮的時候,外面沒動靜了,她給我一張圖,皺皺巴巴的,上面標注著下山的路。”
“她方向感不是很好,拿著地圖也走的很慢,我就帶著她按著那路線走,順著那河流走,終于看見大路了。”
“我攔了輛車,讓她先走,我給她要了那張地圖,我得回去,那里有我的同事,有我的愛人,我得回去。”
他找到了同事,警察也來得及時,找到了他們,唯獨沒找到他女朋友。
第二天才在懸崖下找到,衣不蔽體。
怎麼釋懷?
他們才剛剛確定關系,那一年,是他們愛情最濃烈的時候,是他最愛她的時候,刻骨銘心。
…
書房里,孫一淼伸手捂住眼睛,緩了緩才道:
“當年那姑娘坐的車,我有記著車牌號,脫險后,我有托朋友去查,知道那姑娘后來進了派出所,我就放心了,就沒查了。”???
“我那時候,沉浸在失去愛人的痛苦中,又進了電視臺工作,很多事聚在一起,我過了兩年挺廢的日子,慢慢的,才好一點。”
“你老婆看到我失態,很正常,我當年沒看見她的臉,她看到我的了,我手上還有牙印,她肯定認出我了。”
“我出現在她記憶里的那段,不是什麼好的回憶,她肯定是想起那時候了,我通過她眼里的恐懼,和她的反應判斷出她是當年那個姑娘時,我也震驚,我也想到了過去的事,想到了不好的事。”
“給她一點時間吧,我一個大男人,至今都不敢回憶那段。”
過去的事說完,孫一淼的語氣開始嚴肅。
“長盛集團簡宏云的小女兒簡橙……最初聽說你老婆是她時,我沒多想,剛才回來,我抽第一根煙時,有些事,突然就串聯起來了。”
“我關注你們那個圈子不多,只隱約聽過一點,你老婆高三的時候,是不是出過事?”
周庭宴沉默挺久,嗓音沙啞,“嗯。”
孫一淼:“那就對了,你老婆就是我當年遇見的那個,時間對上了,她當時被賣進山里,那會,正好是從山里逃出來了。”
這通電話聊了兩個小時。
臨掛斷的時候,孫一淼說:“我剛才在群里問了……當年簡家小公主出事,我原來報社的一個同事,真的跟蹤調查過。
”
“他說他當年想挖簡橙是怎麼逃出來的,沒挖到,但是查到另一件事。”
“簡橙當年出事,可能跟她那個養姐有關。”
……
長盛集團。
簡文茜敲門進來時,簡佑輝正低頭看文件,聽見動靜抬頭,看到來人,愣了下。
“什麼時候回來的?”
簡文茜出差早就回來了,這兩天又飛到別的城市,說是參加同學婚禮。
簡佑輝以為她過了周末才回來。
“剛下飛機就來看你了。”
簡文茜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伸手拿他喝水的杯子,端起來喝兩口。
“你周六就要跟汪家吃飯了,我要有新嫂子了,我回來恭喜你啊。”
簡佑輝盯著她手里的杯子,想起從京岫回來的路上,父親突然很嚴肅的開口。
“佑輝,周庭宴有句話,我覺得挺可怕,他說你對文茜,不像妹妹,像老婆,如果連他都這麼看,其他人呢?你馬上要結婚了,以后跟文茜保持距離。”
簡佑輝把杯子從簡文茜手里拿過來。
他起身,去茶幾下面拿了一次性杯子,給她倒了杯溫水。
簡文茜不接,抿著唇問他,“新嫂子還沒進門,我現在連你一口水都不能喝了嗎?”
簡佑輝把杯子放在她跟前。
他早上在京岫受一堆窩囊氣,回來忙的連口水都沒顧上喝,看見她,心里更亂。
“嗯,”他敷衍一聲,就低頭翻桌上的文件。
“你前嫂子就介意這些,汪念念身體不好,以后我們要注意些。”
簡文茜還是沒碰那杯子,她不愿聽這些,就轉移話題。
“聽說,你和爸今天去京岫找周庭宴了,怎麼說的?盛輝的事解決了嗎?”
簡佑輝沒抬頭,“嗯,周庭宴會幫忙。
”
簡文茜追問,“這不是小事,他提了條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