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過她盛裝打扮的樣子，也見過無數次她剛起床素顏的樣子。

明明是他先的……

灰尾心痛到難以呼吸，人類的城市大而繁華，熱鬧擁擠，但他覺得這一切都跟他無關，從來、從來都跟他無關。

這麼多年靠著自己養活自己，感受到的溫暖太少太少，那個圓乎乎的女人…是那樣的把他放在眼里，不計較他嘴笨，包容他的沉默，給他溫暖的住所……

好想停留…

他想一直停留在那里，停留在她身邊，哪里也不去了。

可，晚了。

她有伴侶了，他該自覺離開。

所以，他淋著大雨，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周自悠家門口，指紋鎖，他能開，然而，他卻遲遲下不去手。

………

此刻，他聽著周自悠憤怒的質問他：不想當姐姐，還想當他的媳婦嗎？

灰尾抿緊唇，嗯了一聲。

承認了。

他不想當她的狼弟，他想…他想當她的伴侶。

這女人果然像是被按了暫停鍵一樣，愣住了。

灰尾低眸飛快地看了她一眼，移開目光，耳根發紅，開口：“不想當你弟弟…想當你的伴侶。”

“……”周自悠硬生生愣了十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什…什麼？”

她驚訝極了，瞪圓了眼睛，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大你幾歲嗎？你年紀輕輕的別想不開。”

在一起的話，以后她三十六歲了，灰尾才三十，周自悠不想找比自己年紀小的就是這個原因，要她先老，不可能！

她從沒有想過，灰尾對她抱有這個想法。

挺魔幻的。

“你這個條件，找什麼好看的小姐姐找不到，你喜歡我什麼，對了，你喜歡我？”她不可思議的抬頭，盯著灰尾。

灰尾臉都紅了。

在她灼灼的目光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點了點頭。

“哈？？？”周自悠想，這個世界怎麼了。

“你喜歡我什麼啊？難道你們狼人族真喜歡胖媳婦兒啊？”

“你不胖。”灰尾是真的不知道這女人在想什麼，他覺得周自悠的身材挺好的，肉乎乎的多可愛啊，手…手感也好，不像他，瘦得跟干柴一樣，摸著都硌得慌。

“不知道他們…”灰尾抿了抿唇，不自在道：“我…喜歡你這樣的。”

周自悠有生之年，還被人夸身材好了。

她愣愣道：“那…謝謝啊。”

“所以，我相親成功了，你就要走了？”周自悠輕聲問。

灰尾表情淡了下來，嗯了一聲。

他再住在這里，不合適。

周自悠也不知道該怎麼好了，本來以前把灰尾當弟弟看待，就算談了對象，她也坦蕩。

可現在知道了灰尾這小子不老實，再和他住在一起，讓周立怎麼想？她也覺得不得勁。

“謝謝你啊，還從來沒有男人真心實意夸我身材不錯呢。”周自悠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對你沒那方面的意思，我是真的拿你當小弟弟看待的，抱歉。”

灰尾低低嗯了一聲。

他說：“知道。”

他不像家主那麼厲害，有錢。孑然一身，對生活沒有要求，狼也無趣，周自悠要是喜歡他才怪了。

分離，向來都是悲傷的。

周自悠輕聲問：“你有去的地方嗎？”

灰尾嗯了一聲。

“有需要隨時找我。”

灰尾走了。

周自悠進了屋子，看著空蕩蕩的家，心里都跟著空了下來。

周立發了消息過來，約她明天去看電影，周自悠慢慢打字，回了個“好”。

喜悅已經沒有了。

但，她告訴自己，分離是遲早的事。

她要好好跟周立相處，過她自己的生活。

灰尾是過客，他也會遇到他的伴侶的。

——

灰尾其實沒地方去。

他沒有買人類的房子，在遇到家主之前，他都是住在山上的山洞里。

他打算在周自悠附近租房子，他根本不舍得離她太遠。

答應過要保護她的。

他還想保護她…雖然她可能并不需要，畢竟人類世界這麼安全，墮落狼人幾十年內也不會來了。

凌晨一點了，下過雨，城市里帶了幾分冷意，昏黃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長，地上潮濕，灰尾悶頭往前走，眼睛濕了好幾次。

漸漸的，路燈下的影子多了一對狼耳朵，然后，影子上多了一條尾巴。

在全是純人類的城市里，這樣大搖大擺的露出耳朵尾巴，無疑是將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這些年為了保護自己，他那麼警惕，可此刻，他不想去維持了。

房頂上跳躍過一道身影，下一秒，那道身影轉了回來，跳躍在了灰尾前面的墻上。

“你小子，當這里是雪山呢？”一道煙嗓成熟的聲音響起。

灰尾抬眸，盯著他看了一眼，淡淡道：“刀疤大叔，好久不見。”

滄嶺跳了下來，站在他面前，打量著這只年輕的狼人，不厚道的笑了：“怎麼了？像丟了媳婦兒一樣？”

“被那個女孩子趕出來了？”

灰尾眼神一冷，抿著唇，不理人了，邁開腳步就走。

“哎——你小子，開不起玩笑啊。”

滄嶺跟了上去。

“說說，發生什麼事了？”

灰尾沒理他，不吭聲。

“嘖嘖嘖，叔錯了，不跟你開玩笑行了吧？”

灰尾還是不吭聲，冷著一張凌厲的俊臉。

滄嶺嘆了口氣，怕了這些小狼人了。

他說：“我這附近有套空著的房子，去我那兒住？”

然后，那只悶頭往前走的年輕狼人突然停了下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帶路。